后面管事的是个四十几岁的婆子,在秦家作坊里也干了有些年头,听人告诉说主子来了,忙颠颠跑出来,在围裙上抹手,行了个福礼,“老奴来迟了,姑娘莫怪罪。”
秦月娥笑着道;“大娘辛苦了,我看没一个闲人,说明你管理得很好。”
对身后的旺财道:“赏黄管事二两银子”
黄婆子摇手,不敢接,“老奴出力是应该的,主子给工钱,不用额外破费。”
月娥笑着塞在她手里,“有功奖有过罚,这是辛苦该得的”
黄婆子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接过,踹在怀里,表决心似地道:“听说姑娘管,老奴高兴得不得了,这回好了,铺子生意有起色,我们也能长长久久干下去。
顾诚把主子让到倒座一间客房,黄婆子殷勤沏茶倒水,月娥阻止,“不用忙活,我今儿是想探个实底,仓库里积压多少布料子。”
黄婆子过一会取来一账本,上面记载着入库多少,出多少,就是一个仓库保管帐,账面清晰干净。
月娥点点头,看账上库存积压不小,除了绸缎料子还有绢、罗、棉……
“临年下,一年中销售最好,想办法把库底子清一清,有资金周转,开春好换新货”月娥翻看,没抬头。
“姑娘说得极是”说到顾诚心里,秦贵升管时,心思不在这上头,因此铺子经营半死不活的,勉强维持。
月娥让老顾把成衣铺子里的两个裁缝找来,一男一女,男的姓戴,女的夫家姓金,人称金娘子。
月娥道:“你们几位都是行家,我说说我的想法,成衣要针对我们库存的料子设计,常言道,红裙妒杀石榴花、藕丝衫子藕丝裙、折腰多舞郁金裙,足见鲜艳的颜色明快讨喜,尤其年下,年老年少都图个吉利,但是一味老套传统,就没什么新意,能不能在个别地方做些改动,大胆配色,比如,正红压三寸宽澜海水蓝闪光缎,效果夸张,喜庆,翠绿压嫩黄,明亮…..粉紫…….”
月娥提个头,几个人就不拘束,七嘴八舌,金娘子提议在领口做改动,增加亮点,黄婆子出主意裙腰部加宽,突出女性杨柳细腰之美,戴师傅点子更新奇,“要是把锦缎做里裙外罩薄罗,清水纱雅致,寒风凛冽的冬季,年轻姑娘穿上走路隐隐绰绰,飘渺灵动之感”
月娥总结一下好点子,都是针对女衣,男衣无外乎几款样式,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还是从女眷身上下手,更能获利。
综合起来,添减,寥寥数笔,勾勒出几款服装草图,吩咐老顾先打几个样板。
老顾手里拿着二姑娘出的设计图,憨厚地笑道:“小的们都是粗人,观念陈旧,就知道按老路子做活,二姑娘这一点拨,茅塞顿开”
月娥鼓励大家,“若谁又想出好点子,提出来,大家商议,把库里积压的货卖出去,过年每人包个大红包”
众人喜悦,齐道;“谢姑娘,姑娘有这句话,没有不尽心的”
月娥几个从铺子里出来,快晌午了,天上飘雪,雪薄薄的,远近景物如画,“姑娘快看,前面那人好像是方家大公子”
说这话的同时,那男子脱口唤了声,“秦姑娘”
“方公子”
方子谦刚下轿,一侧头,看见飘扬的细雪中,一个身披大红羽缎面斗篷,戴着白貂毛风雪帽的少女,皑皑白雪中格外娇艳。
月娥见一把油伞下方子谦一袭天青锦袍,神采依旧。
方子谦举步过来,“秦姑娘买料子?”
月娥福一福,笑道:“原来是方家表哥” 朝后一扬脸,“这是我秦家的铺面”
二人离着三两步远站定,方子谦朝她身后看看,笑道:“原来这是妹妹家开的,巧了,我府上的人年下要做新衣裳,针线上的人留在京城没带来,正不知哪里去做好,如此就在妹妹家铺子里做,妹妹可愿意帮我这个忙”
月娥盈盈浅笑,“有生意可做,哪有不愿意的,我正巧要看看玉表姐,若方便,我登门造访,带人过府量尺寸”
方子谦的双眸,雪光映着,格外明亮,像苍穹中最亮的两颗星,“如此甚好,有劳妹妹,我们老太太带大妹妹出门去,过几日便回,”
“说定了,我还有点事,告辞”月娥一福,轻移莲步,款款朝轿子走去。
“我派车接妹妹过府”方子谦清明的声儿在身后透过清凉的空气传来。
月娥回府,就见上房进进出出的下人,都满脸喜色,顶头程春家的走路带着风声,喜眉笑眼,“二姑娘,大喜,老爷那头已经上路了”
月娥诧异,“不是说过了年才回来?”
“老爷捎信来说,那边的事都处理完了,赶在年前回来,一家子团聚。
月娥却没有那么高兴,父亲带着外头娶的女人和那个女人生的儿女回来,秦家再难有清静日子。
☆、平妻
云珠看姑娘拿着几块布角,比量来比量去,奇怪地问:“姑娘做什么?对着几块做鞋面的布角子发呆”
“云珠,把箱子打开”
云珠走过去开箱子,月娥翻出一个大包袱,里面是做衣裙剩下的边边角角,她挑了一些大块的,把不规矩的用剪子裁剪方方正正,有长形、方形的、菱形的,照着衣裳样子,比照自己的身材裁剪,一针一线用一整天功夫,缝制了一件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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