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再次被扔回披拉手里,周辞清收敛起所有表情,垂眸睥睨着披拉以及他身后的所有人,无所畏惧。
因为足够强大,可以目空一切。
“也不是我护短,但阮语说得确实没错,不能因为一串珠子就把她定为死罪,起码目击证人要出来说句话,不然怎么说服我?”
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来,有人撑腰的阮语气焰也嚣张起来:“就是,警察查案也要找准人证物证作案动机吧,你上来就污蔑我声誉,逼我认罪,这是送的哪门子的礼!”
没想过周辞清会对阮语宽恕如此,披拉一时反应不过来,磕绊了几声才道:“当时参与交易的手下死的死,抓的抓,我去哪儿给你找人证!”
“那就是没有咯?”阮语抢白,“那我告诉你,我有不在场证明,那晚我整夜都待在马夸山顶等日出,哪里有空去理会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意?”
披拉依旧不死心:“那你证据呢!你敢把一模一样的手串拿出来给我证明一下吗!”
阮语僵了僵。
她当然拿不出一模一样的手串,因为那条就是她的。
但是人证她还真的有一个,只不过正被她使计软禁在房间里呢。
虽然是下半夜才上的马夸山,但她相信许时风肯定愿意为她撒一个谎。
想着,阮语抬头想以眼神请求许可,周辞清却先一步捞过她的腰。
“我就是那个人证。”
还是没能成功驾驭高跟鞋,阮语脚下一歪,半边身子便倒在了周辞清身上,然后被他稳稳扶住。
“离开西港后,我立刻赶往柏威夏去找阮语,你不信的话,大可以查查我的行车记录仪。”
脚早已站稳,但阮语还是选择被周辞清扶着,而他也没有因为沉重而放开,继续用力将她托起。
这个谎可比许时风撒的要大得多了。
那天到柏威夏接她的是邵震,周辞清是用的意念陪她上马夸山看日出吗?
可撒了个弥天大谎的周辞清脸色并无一丝羞愧和紧张,言之凿凿,无懈可击,驳斥得一直胸有成竹的披拉完全无话可说。
“送完礼了?”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披拉憋出一个字,周辞清阴恻恻地扬了扬嘴唇。
“现在轮到我给你回礼了。”
他将阮语扶直,与他并肩而立,像结案陈词的律师,一条一条罪状数给脸色突变的披拉,“在金边时我就说过,阮语是我的人,你们侮辱她,就是在侮辱我。在你上船后短短的时间里就叁番四次羞辱阮语,你以为我脾气很好,不会一枪打爆你那丑陋的头颅?”
披拉的人被收走了武器,可周辞清身上并没有,负责保护他的人也没有。
衣领被粗鲁地揪起,披拉被近在眼前的那张脸上的戾气吓退,连忙拦住想要上前的手下。
“别动!”他慌张地大喊,叫的是自己的人,也是守在四周那些周家保镖。
他身上的杀气,并不是空穴来风。
旁人都叫他疯子,但披拉知道,周辞清并不比自己正常多少。
这个人没有底线,做事也没有章法,随心所欲,只顾自己高兴,说他是衣冠楚楚的野兽也不为过。
“周辞清,我是好心来帮你做叛徒的!”
“是么?”周辞清不以为意,也不叫已经准备掏枪的手下停止动作,像看一件死物一样看着披拉,“不管叁七二十一,上来就当众污蔑羞辱我的未婚妻,你的好心就是这样吗?她连你一句道歉都不值得吗!”
现在这种场面是披拉想象不到的。
在知道柏威夏的仓库被一锅端的时候,披拉气得差点晕了过去,不死心的他回到现场去找线索,没想到真的被他找到了草丛里的水晶散珠。
东西被呈上来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是阮语手上的东西。
毕竟这个东西撂倒过他的人,他记得一清二楚。
周家人,尤其是周辞清,最不爱管闲事,不可能去管他是否在贩卖人口,也就不可能指使阮语过来破坏他的生意。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阮语背叛了周辞清。
而周辞清最痛恨叛徒。
披拉自认是个欺善怕恶的人,他损失了两名手下,伤了一名心腹,丢了两件商品的事他记在了阮语这个多管闲事的人身上,一直想要把她斩草除根。
而除掉阮语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周辞清。
那何趁此机会不借刀杀人?
但他想不到,周辞清根本不愿意动阮语,哪怕她嫌疑高得无法消除,依然选择站在她身边为她撑腰。
识时务者为俊杰,披拉还要依仗周辞清来做生意,连忙讨好地对一旁抱着手臂看戏的阮语:“阮姑娘,我披拉老眼昏花,不小心冤枉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本就是自己理亏,阮语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端庄一笑劝到:“哥哥算了,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
“周、周少,见阮语不再追究,披拉颤巍巍开口,“你看这……”
看着这个比他老了不止一轮的男人谄媚地看着自己,周辞清厌恶地皱起眉头,适时松手:“阮语这笔算完了,接下来也该算我们这一笔了。”
低沉的声响突然远离,披拉被推了个猝不及防,被重力和摇晃的船体一拉,直直撞到了身后几个手下才被扶着站好。
风浪似乎又大了,天花顶的吊灯摇摆幅度变得肉眼可见,唯独周辞清背手而立,不动如山,凛冽的一双凤眸冷淡看着狼狈的披拉,谁又敢置喙他没有家主的风范。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你为了和我们做生意,签的是独家的合同,就代表合同期里你只能跟我们周家购置军火。”他慢慢转动袖口上的袖扣,“刚刚听你的意思,我在西港收下的那批M1911是你的货?”
明白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披拉脸色骤变,阿谀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整个东南亚,乃至亚洲、世界,周家都是顶级的军火商,披拉能在十年前和周家做起生意,靠的也是他已经去世的老大的面子,单凭他是不可能成事的。
如果失去周家的帮助,他的损失是难以估算的。
“周,周少……”
披拉是真的慌了,急忙上前去抓住周辞清的手,却被他退后一步躲开了。
“你不按合同履行义务就算了,还要冒用我的身份,破坏我的市场。”他一手挥开披拉伸过来的手,面容森寒,“现在到底是谁才是破坏生意的罪人?”
当年那份合同上写明,如乙方违约,需要赔偿的金额,是这些年所有生意额的十倍。
恐怕把他披拉所有的货物卖出去也抵不了这笔天文数字。
“周少,那批M1911都是假货,不值几个钱的,怎么可能影响到周家的市场呢?”披拉据理力争,“你们周家才是市场决策者,所有人都要听你们的话……”
“那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周辞清揉了揉僵硬的手腕,目光冷酷,“我说了让你尊重阮语,别打算挑战周家的权威,你怎么不听呢?”
看着披拉惊恐的表情,周辞清又缓和一笑:“别怕,我也把你当成长辈来对待,怎么敢问你拿这么多钱呢?”
他看了一眼斜前方的邵震,淡漠抬了抬下巴:“去,让人把合同销毁了。”
邵震微微欠身,转身就要去联络陆地上的人。
披拉见状,终于明白周辞清的意思,连忙要去拦准备离开的周辞清。
“周少!周少——你不能这样对我,没有你们的支持我怎么办啊!”
周辞清恍若未闻,径直走向在一旁发呆的阮语,身后已经有人把想扑上来的披拉等人全部控制带走。
“还想再跳舞吗?”
吵杂的叫唤越来越远,阮语双手被牵起放到周辞清唇边,轻柔的一吻落在她有些冷意的手背上。
“这么冷?”不等她回答,周辞清直接替她做了主意,“你先回房间休息,我处理完事情就去找你。”
听到他还要单独去找披拉,阮语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慌忙握住他要收回的手:“你先送我回去可以吗?”
周辞清地挑挑眉毛,有些意外,却也不问原因,只笑着应了声好。
*
越往外走,环境就越幽静,等走到顶层专属电梯前,身边的人已经一个不剩。
液晶屏幕上的数字往下跳动,在叮的一声提示后,阮语终于开口:“哥哥。”
周辞清没有立刻回应,带着她走进电梯,等到铁门彻底闭合才嗯了一声。
电梯行驶的声音如蚊子细鸣,嗡嗡的,扰得人的耳朵丝丝痒痒。
她低声问:“关以沫说,你为了娶我,自愿提出修改合同,在生意上让利给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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