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澄枫眼珠子一转不转,凝视着被褥上那滩明显色深的湿润,面颊缓缓浮上红晕。
连带着胸口,在梦中被少女玉指触碰过的皮肤,如火烧般灼热,仿佛跳跃着烟花。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旖旎、暧昧、风情,还有几分龌龊。
更重要的,对方可是长公主!他心目中独一无二的长公主啊!
实在太冒犯了……
闻澄枫默默起身,想要换下这套污糟床单。
可他刚上手动作,门外突然传来长公主的声音,吓得少年手指猝然一顿,急忙重新躺会床榻闭眼装睡。
梦中场景历历在目,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长公主,能躲一时是一时。
“这是何物?”门外,虞清梧拦下送药太监询问。
小太监向她行礼后道:“回殿下的话,这是奴才按照太医所开方子,去太医署抓药回来后煎的驱寒汤。”
虞清梧嗅了嗅,果然闻见淡淡生姜味从药香出散逸。她从太监手里接过漆盘道:“给本宫吧,你退下。”
继而推开面前房门,走进屋中。
凉风吹得铜炉炭火爆出噼啪声响,暖意扑面而来。她瞥见床上少年双目安静闭着,沉睡未醒。
虞清梧想起明月湖畔闻澄枫肤色苍白的可怜模样,这晌也不忍打扰他休息,便任由他睡。只是走上前将少年露在被褥外的手,塞回被子中。
装睡少年察觉到她的动作,顿时浑身僵硬。
闻澄枫想起那滩潮湿。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躺姿有没有将其完全遮挡住,如果被长公主看见……
真就怕什么来什么,虞清梧将被褥掀开一条缝,放下少年手腕,并没有立马重新捻好被角。她似乎看见了某样奇特的东西,以至于保持着掀起被角的姿势久久未动。
“那是……什么东西?”
闻澄枫甚至听见虞清梧疑惑地小声嘀咕。
完了,一定是被发现了。
铺天盖地的羞耻感瞬间席卷住他。
闻澄枫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如此不堪,如此丢人,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后悔耍小心机故意借虞映柳跌入明月湖。
……不对,如果不坠湖的话,就没法让长公主马上挥退说书老头儿出宫,也就等不来虞清梧着急救他,不会知道长公主原来是真心在意他。
所以他不后悔自导自演落水,那就是后悔方才龌龊的梦境。
……也不对,虽然他明知这样很不堪,可当虞清梧步步倾近,柔荑玉手轻抚过皮肤,自己却并不排斥那酥痒之意,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贪恋与一缕抓心挠肝的上瘾。
所以他也不后悔梦境中臆想的暧昧,那便只能后悔没有早些醒来,将污渍处理干净。
而闻澄枫脑海中思绪七颠八倒之时,虞清梧的手已经慢慢伸进被褥想摸索那样看似熟悉却又不敢确定的东西。
少年陡然一个激灵,顿时忘记自己还在装睡,直挺挺坐了起来压住被褥。
虞清梧被他骤然的大幅度动作吓了一跳,怔了小半秒后道:“你,压着我的手了。”
闻言,闻澄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用力过猛,刚刚一掌拍下去,只专想着遮挡污物了,而没注意到虞清梧的手也在那处。
自己是不是弄疼她了?
少年心底不禁泛起内疚。
出于道理,他是该先松手道歉的,可……
倘若他收回了手,长公主却没收,甚至借空子不退反进。那么本该藏在阴暗之下的,见不得光的秘密就会明晃晃暴露在两人眼前。
这是羞耻、污秽、腌臜……等等所有难堪字眼的象征,他不希望虞清梧眼中的自己,与这些代名词划上等号。
哪怕闻澄枫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他生而不详却不甘心,对父皇废太子的圣旨阳奉阴违,私底谋划皆是谋权即位;他受虞清梧厚待却不满足,贪婪地想要这份好再多些,再独特些。
他傲慢、他嫉妒、他贪婪。
他似乎还有色`欲。
可纵然如此,他依旧不准长公主对他存有任何一丝厌弃,因此他定要将秘密严严实实地藏好。
闻澄枫抬眼看向虞清梧,最终开口说道:“男女授受不亲,长公主答应和我一起收手,我才能放。”
虞清梧瞧见他脸颊浸染绯霞色,登时明白闻澄枫为什么会乍然从酣睡梦中惊坐起,原是纯情少年害羞了呀!
这也怪她,现代的开放思维在脑中根深蒂固,一时间没能转换成古代人的保守观念,举止太孟浪不规矩了。
虞清梧当即表示理解:“……抱歉,我这就松手。”
闻澄枫总算舒出一口气,放手的刹那带了些许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他悬在心口的大石还没彻底落下,就听虞清梧又道:“我并非有意,只是看见你床上两个福袋,很像昨天路边见到金童玉女抛洒给百姓的那些,有些好奇。”
闻澄枫蓦然一愣,福袋?
他想起来了,自己今天专门跑出宫就是为了给长公主拿昨儿想得却没得到的福袋。
后来回宫途经御花园,虞映柳拦住他的去路出言刁难,闻澄枫原本不予理睬,却恰巧瞥见书瑶正远远朝这个方向走来,他便在瞬间改变主意,卑劣地生出一计。
他刻意惹怒虞映柳,又在虞映柳叫人把他丢进湖里时刻意不反抗,为的就是让书瑶看见后向长公主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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