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微的语气透着几分小可怜。
虞清梧恍若未闻,依旧阖着眼反唇讥诮:“如何,我编出来的故事,你可还满意啊?”
闻澄枫木讷地站在原地,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耳边反复萦绕着虞清梧悲愤控诉地那一声“你没有心”。
他有心的。
否则这晌又怎会心乱如麻,酸楚难忍。
但姐姐也确实没有冤枉他,农夫与蛇,他说了过分的话、做了过分的事,让姐姐对他失望透顶,他就是后者。
闻澄枫不敢再去碰虞清梧娇柔仿佛能掐出水的如玉皮肤,转而只伸出一根拇指勾住虞清梧的衣袖扯了扯,如小狗在主人面前不断摇晃尾巴,满是讨好之意:“姐姐,我信的,我信你说得都是真的,不是编故事。”
虞清梧没理会他不断摇晃自己衣袂的姿态,睁开眼皮,长叹了一口气:“随便吧。”
“左右你信与不信,结果都是将我关在这座瑶光殿内。既如此,信不信,又有什么区别。”
她粉唇出口的声音很轻,落入耳中更是轻得虚无缥缈,给人下一秒就会消散在冬雪中的错觉,随风飘远。
闻澄枫瞬间什么心思都不敢有了,微颤的嗓音满是紧张与慌乱:“姐姐,你别这样对我说话……”
虞清梧心中微疑,她怎样说话了?
她说的哪一句不是事实?
罢了,懒得多加计较了。
她只说自己想说的:“闻澄枫,我们非要彼此伤害吗?”
无奈至极的话音落下,站在身侧的人连连摇头,比市井上的拨浪鼓摇得更激烈:“不是,不是的。”
闻澄枫不止眉头深皱,这晌几乎五官都拧紧,满脸尽是痛苦之色。浑身上下也顿时染了颓丧之气,与他锦衣华服渲染出的贵气融合在一起,无端有些许违和。
但他什么帝王端庄仪态都顾不上了,生怕姐姐真的对自己寒了心,真的会冷漠相对离自己越来越远。
仿佛沉浸在锥心刺骨的疼痛中,手忙脚乱的人从身后一把圈住了虞清梧的腰,话音急切:“我愿赌服输,我君无戏言,我亲口答应姐姐打的赌,是我输了,以后不会再关着姐姐。”
“姐姐想去南越,我就给姐姐安排车马侍卫,打点好路上一切。”
他跟自己妥协了。
爱到骨血里的人,是见不得她失落的。
他道:“只要姐姐还会回来就好。”
第41章 临安(双更) 他,竟然被姐姐赶出了屋……
次日,乃闻澄枫的登基大典。
北魏信仰神明,格外讲究凶吉,朝臣左挑右选才定下这么个适合登基的黄道吉日。
待举行完典礼仪式,他就是北魏的君,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
虞清梧亦是这日南下出发前往临安,闻澄枫便如昨日亲口做出的承诺,替她打点好所有。除却派了身手一流的暗卫分别在明里暗里保护着,马车也是最舒适豪华的,四壁贴裹了棉褥,保暖得不会漏丁点风。
但虞清梧登上马车前,她却先登了高楼。
站在颢京城最高的栏杆旁,她听见气势恢宏的钟鼓响彻天地,望见昔日少年长成顶天立地的模样,龙袍加身,步步踏上汉白玉阶。在帝王转身的刹那,虞清梧不禁嘴角轻轻上扬。
他们在昨日的争吵后和解了,虞清梧遂也不吝承认,纵然重逢后的闻澄枫先给她下药,后又软禁她,甚至喜怒无常,偏执入了骨,可闻澄枫身上始终有一股吸引着他的独特魅力。
比如长大后越发成熟俊朗的容貌,再比如往龙椅上随意一坐便显出的睥睨威严气质。
还有最重要的,少年时期的闻澄枫待她体贴入微,将她所有的喜好与厌恶都记在心上。如今两年有余,瑶光殿小厨房送上桌的每道菜肴、每份糕点,依旧皆是她最爱的口味。
那种被人惦念着的感觉如春风裹挟暖意,又有闻澄枫不同于少年时的含蓄,他一口一个深爱,直白而热烈,听得人头皮发麻,却又控制不住深究。
当然,一码归一码,哪怕她对闻澄枫确实有丁点好感,但也不可能因此答应他超出自我原则的事。
例如嫁娶。
她从未将这个请求列入考虑范畴。
此时百官跪拜,闻澄枫仰头朝高楼望了一眼,两人视线在半空相撞。虽距离甚远,并看不清各自眼底神色,但虞清梧知道,他是在瞧自己。
小半晌后,虞清梧率先移开目光,看了眼别在劲装腰间的梅花匕首。
她开着茶肆的那个小镇上,因为地处经商要道,所以有不少卖兵器的铁匠铺。虞清梧曾经想过给自己换件在南越更常用的直形匕首,可看遍兵器铺子,也没找到一件顺手的。
或者说,没有比梅花匕更让她感觉顺手的。
才不得不作罢。
如今看来,她对梅花匕独特的喜爱,大抵与打造这把匕首的人也有不少关系。
虞清梧轻轻抚过冰凉刀鞘,转身离开,走下高楼。
半个月后,从魏宫出发的队伍到达临安。
马车将将进城,虞清梧便下了车。
她走时,小荷才露尖尖角,如今重归故地,见的却是雪上空留马行处。高宅大院门前的石狮依旧威武,街道两旁的店肆却关了一半,车水马龙的繁华不复,被北魏铁骑踏过的城池略显凄凉。
虞鸣瑄知晓她今日入城,一早安排了亲信在驿站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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