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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彦问:“主子,咱们还要进城吗?”
    闻澄枫听到这个消息并不觉得诧异,面色依旧轻松:“进,怎么不进。”
    “可是……”陆彦不由担心。
    这望郡如今时疫肆虐,万一真打起来,城内可用的兵马人力远远不及洪郡和谭郡。且望郡相接的另外三处郡城也同样陷在天灾之中,想要援兵也几乎不可能的。总之便是,若对方攻城,望郡胜算极小。
    他们现在进城,岂不是白白送死吗。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进城吧。”闻澄枫被丝帕遮挡的唇角微勾,没人看见他笑意中含带几分算计。
    自那晚驿站深夜闹出刺客,闻澄枫就看明白了。稷荣州的种种事件跟闻槿妍逃不了关系,千方百计毁他声名,要他性命。自古以来弑君的法子数不胜数,但目的只有一个:谋权篡位。
    可闻澄枫有一点想不通,照理说,只要他做着皇帝,闻槿妍就是魏国最尊贵的公主,荣华富贵和权势地位,样样少不了她的。闻槿妍还能为了谁来对付他,偏偏连暗卫也查不出线索。
    他不喜欢坐以待毙的感觉,既猜不到,那便将计就计,逼对方出手。
    马车行经城门,自望郡爆发瘟疫以来,郡守便下令全城封锁。城里人不得出,以免将时疫带到其他地方;城外人亦不得进,生怕更多无辜百姓惹上疫症。
    闻澄枫此番是临时决定巡访,没来得及提前通知望郡郡守,是以守城士兵再三检查过陆彦递来的名牒和符牌,确认他们是朝廷的人不假,才开城门放行。
    虞清梧不禁感慨:“这望郡郡守倒是治下言明,手底士兵见到朝廷官员居然还能做到丝毫不谄媚。”
    “他的确方正不苟,否则稷荣州诸多郡城,也不会是望郡突发瘟疫。”闻澄枫推开车窗,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仅有官府士兵在巡逻,说道,“且瞧那洪郡与谭郡的郡守,只怕早已倒戈,得了上头不知谁的指示,放出我身而不详的谣传造势。”
    他谈及政事时,比其余任何时候都一本正经,不带丝毫调笑。按理说虞清梧也该同样心无旁骛帮他分忧才是,可这晌,她的心思却没由来落在“身而不详”四个字上。
    闻澄枫从前最介意这个。
    在南越时,他不止一次因此产生自我怀疑。
    如今遭到州郡百姓的口诛笔伐……
    虞清梧见他两撇斜飞剑眉之间,有道细痕浅浅仄着,似皱眉太多留下的印子般,让人忍不住想温柔抚平。
    而兴许方才承认关心给予了她莫大勇气,顺从心意这种事有过第一回 ,之后便没什么负担了。她头脑尚且没有权衡思考,手臂已经伸出。
    被暖炉烘得温热的手指轻轻点在闻澄枫额间,缓慢揉动,她道:“别皱眉,否则年纪轻轻该生皱纹了。”
    “何况,你就是大魏的君王,是凭本事坐拥的天下,你若不配,那谁能配?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吗,那才是真的不详之人,老祖宗知晓都觉得晦气,自家祖坟居然出了那种不忠不孝的玩意儿。”
    闻澄枫眉间皱痕在她的指腹轻揉下,如沐春风的温声细语中,一点点被抚平。
    姐姐应该还不知道,他早就不介意那些个扯淡的红发不详之言了,或者说,早在当年越宫之中,就已被虞清梧屡次三番的安抚重拾起信心,再不会妄自菲薄。
    但他在这一瞬却不想解释。
    他分外享受虞清梧的关心在乎。
    ……真是后悔答应放她离去自如了。
    金屋藏娇也好,铜雀春深锁二乔也罢,他高估了自己的大度,根本做不到放手呐。
    两人就这般对望着,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出声打破难得和谐的气氛。
    终于,马车在朱漆大门前停下,外头随之响起望郡郡守姚郁见礼的声音:“下官不知巡抚大人前来,有失远迎,特来接请大人下车入府。”
    虞清梧和闻澄枫具是蓦地一惊,她收回手的同时敛了眼底温情,说道:“下车吧。”
    闻澄枫有些懊恼郡守姚郁来得不是时候,又烦闷陆彦为何不放慢些驾车速度,可这些都只能在心里想想,他在虞清梧的注视下,缓缓拉开木制车门,走下马车。
    站在车旁的姚郁看清这位巡抚大人眉目威严,容貌似乎有些像……
    他顿时腿一软,冒着冷汗跪在了地上。
    城外前来报信的守卫只说朝廷派遣赈灾的巡抚大人到了,可没告诉他,来人是皇帝陛下啊!委实夭寿!
    “微臣望郡郡守姚郁,拜见陛下!”这回行的,是得见天家圣颜最规矩的跪拜礼。
    “起来吧。”闻澄枫随意摆了摆手,他素来不太在意这些礼节,转而抬手护住虞清梧的脑袋,防止撞到车顶,又将手臂举到她面前意欲搀扶。
    虞清梧默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小题大做,不过是下个马车而已,她完全可以自己走。但偏巧目光瞥见旁边姚郁几乎看呆了的眼神,她不好在官员面前驳掉闻澄枫面子,只能装装样子将手搭在了闻澄枫手腕。
    姚郁咽了咽口水,表情越发直愣。
    他不仅没有事先知晓陛下微服巡访,也完全没听说陛下后宫纳有妃嫔啊,所以这位姑娘……
    该怎么称呼?
    跟圣人同乘马车,又得圣人亲自搀扶的,身份必然尊贵,他理应行礼。但叫“娘娘”,万一人家不是后妃岂不尴尬?或者喊“姑娘”,万一人家真就是后妃岂不孟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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