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药味儿溢出紫砂锅……
她从前不接受苦药,后来因为闻澄枫变着花样送来果脯蜜饯勉强克服心理阴影,如今又因为给闻澄枫熬解药,心道良药苦口,这苦味儿再浓些才更好。
究竟是爱的。
她的少年郎站在孤寒高处。
可她不要她的少年郎做孤家寡人。
虞清梧端着药碗走进屋中,闻澄枫已经醒了,体内的毒也解了。
听陆彦请回来的大夫说,是用施针再搭配奇药的法子将内毒逼了出来。而虞清梧熬制的,是调理身体的补药。
闻澄枫靠在床头朝她望来,眉目盈盈。
“姐姐。”他薄唇轻动,“我昏迷时候,也是能听见外头声音的。”
“你说的那些话,还作不作数?”
虞清梧将药碗递出去:“先将药喝了再说旁的。”
闻澄枫一饮而尽的速度比以往快许多,显出几分狼吞虎咽,末了,又执着问了一遍:“那些话,还作数吗?”
虞清梧点头:“嗯。”
闻澄枫又问:“嗯是什么意思?”
虞清梧道:“就是作数的意思。”
闻澄枫敛着眼睫,似在沉吟思虑什么。
虞清梧见他气血尚未完全恢复的面容露出堪称困惑的神情,不禁也生出些许奇怪。不就是作数两个字,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吗,竟也需要琢磨这般久。
只见闻澄枫轻眨了眼抬眸望来,他道:“其实,虽然我那会儿能听见外头声音,但毕竟身中剧毒、昏迷苛病。就跟做梦一样,很多具体与细节醒来后就变得模糊不清了,所以……”
“姐姐能不能再说一遍?”
神经粗犷的陆彦只在这种时候格外有眼力劲儿,一只手拉过还在慢吞吞收拾针包的大夫,另一只手提起他的药箱,连忙把人拽出屋子,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虞清梧在闻澄枫深邃眼底瞧不出一丝戏谑意味,疑惑得甚是真切,但她仍旧觉得这人是故意的。
故意想再听她的深情,听她剖白拳拳心迹。
还有包含丝丝恶劣,想打趣逗出她的羞赧。
这事儿倘若放在寻常女子身上,兴许真会低了头红了脸,颤着眼睫娇羞地难以启齿。可在虞清梧这儿却不是,她曾经闪躲逃避是害怕耽搁了闻澄枫,如今想通透了,心如明镜,那些话是给自己坚定,也是给他的心安。
喜欢是可以肆意张扬的热烈。
虞清梧俯身靠近了他些,凝视着闻澄枫漆黑眼瞳中倒映满自己的身影,启唇笑道:“那你可得听好了。”
“我喜欢你,从许久之前就起了这份心思。先前心思重,瞻前顾后,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同你在一块儿。”她与他在吐息可感的咫尺距离,“高处不胜寒,自有孤家寡人,可有我在,孤与寡都绝不是你。”
裹挟如兰气音,字字清晰。闻澄枫的视线由四目相对,徐徐挪移至她樱色朱唇,一张一合。
唇瓣每动一下,便是一字情深,闻澄枫幽幽眸色便也随之深一分,长时间压抑在胸腔的情绪于瞬息之间彻底冲破克制与禁制。他想要触碰,想要占有。
他骤然抬手揽过虞清梧的脖颈,将两人之间最后丁点距离抹去,吻上了她的唇。
惊诧只是短短刹那,就在虞清梧眼底转瞬而逝。他们戳破了阻隔在彼此之间最后一层薄薄窗户纸,关系更进一步,拥抱、亲吻,乃至更进一步的事儿,都再正常不过。
闻澄枫起先吻得很轻柔,如鹅羽描摹着她的唇形辗转摩挲,循循善诱撬开牙关。虞清梧尝见他唇齿间残余药味儿,头一回发觉,药也能是香甜的。
她桃花美目逐渐染上混沌,顺从内心地闭上双眼。
倏尔腰身一紧,隔着春衫贴来一抹温热。虞清梧在天旋地转之间暂且被放得呼吸,而下个瞬间身体便躺在了温软被褥上,比之更温软的薄唇再度贴覆,染了情动的吻如同疾风暴雨,纠缠不已。
虞清梧被他过分急切逼得喘不过气来,脸颊潮红,皮肤渐热,耳边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气息尽凌乱。她抬手攀上闻澄枫的衣襟,却就是这时,抚在后脑勺的宽大掌心突然离开了。
闻澄枫松开了她,同时起身下床。
虞清梧睁开双眼微有红意,盈在眼尾的氤氲水汽透出困惑不解。
而闻澄枫却是将被褥盖在了她身上,捻好被角,说道:“姐姐守了我一日一夜,赶紧睡一觉吧。”
语罢,蜻蜓点水般的浅吻落在额头。而后,闻澄枫吹灭烛火,离开屋子。
虞清梧仰躺在床上,借天际朦朦曦光盯着头顶纯色床帐,意识彻底清醒过来。她摸过身侧床榻冰凉,与自己指尖灼热形成鲜明对比,闻澄枫居然就这么走了?
他居然能走得掉?!
他们靠得那样近,她分明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变化了,而且愈渐粗重的呼吸声。
……结果,就这?!
虞清梧被蹂`躏良久的嘴唇尚且酥麻不已,始作俑者竟抽身而退了。她翻了个身面朝墙内,不禁怀疑……
闻澄枫该不会,不行吧?
门外,天幕翻出鱼肚白,闻澄枫站在屋檐下,陆彦随即出现他身侧。
“都处理好了吗?”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陆彦道:“主子放心,都是些嘴巴牢的,又给足了银子,绝对不会露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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