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了那般大力气与心思才终于把虞清梧彻底留在身边,因此姐姐给予的一切,他都得爱着受着。
何况退一万步讲,这吉祥三宝汤的功效说到底在于那桩事。再没有什么比虞清梧也愿意,更和谐。
所以他不仅得喝,还得喝到一滴不剩。
哪怕他压根没有半点毛病,也得喝光。
只是不知道,这么一大盅补汤,会不会把原先没问题的身体喝出问题。
闻澄枫拿出了比壮士断腕更决然的决心,闭眼屏气,咕噜咕噜饮下整碗汤。
虞清梧当即面露欣慰,兴致冲冲又将见了底的空碗重新盛满,这次还添上了一个羊宝,外加一根羊鞭。闻澄枫霎时理解虞清梧喝苦药时,是何种滋味儿了。
当瓷碗第三次见空,闻澄枫捂着肚子强忍住反胃的冲动才没有吐出来,赶在虞清梧再次执匙之前,抬眸看向她道:“姐姐,这么多汤汤水水,我撑得喝不下了。”
“那便不喝了。”虞清梧把汤盅放到旁边。
吉祥三宝汤这东西虽补,但喝太多却也容易上火,虞清梧本就只打算给他盛三碗,现在刚刚好。只要闻澄枫没有讳疾忌医,慢慢调理自然是最好的,不急在这一时。
虞清梧取出绢帕,弯腰给他擦拭嘴角。
想了想又说道:“你如果还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都要告诉我,不用认为难以启齿就隐瞒。我说过陪着你,便是无论有什么艰难险阻,都不会改变主意。”
言下之意在于,就算闻澄枫永远不行,她也不会因此去找旁人。当然,前提还是要积极治疗的。
而闻澄枫听了这话,心底尽是动容。
再没什么比虞清梧真心待他,更让他欢喜。
相比之下,一碗味道不尽如人意的汤又如何,只要虞清梧高兴,他就还能喝!
这样想着,闻澄枫二话不说捧起了被置一旁的汤盅,没用碗勺,直接嘴对着锅,几大口将里头剩余的肉也好,汤也罢,全部吃完。继而翻转手腕,将汤盅底朝向虞清梧,求夸奖似的说道:
“喝完了。”
虞清梧:“……”
她瞬间看不明白了,原本瞧见闻澄枫喝汤时,明显紧绷着神情,她以为他是不喜欢的。毕竟这东西味儿冲是事实,又多少暗指出他不行的残酷真相。
可现在瞧来,闻澄枫其实还挺喜欢的?
或者是,越喝越上头?
不对不对,这个假设不成立。闻澄枫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因此贪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且羊鞭汤多饮易上火是基本常识,他定然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还能大饮特饮,那就是他其实心里知道自个儿病情严重,虽不说出口,但确实急切地想要尝试调养。
这是最能解释通的说法,既然如此……
虞清梧道:“等回宫后,我天天给你熬。”
闻澄枫欲哭无泪,偏还笑着点头:“好。”
两人面对面,心思各异,交换了一个深吻。
夜逐渐深了,虞清梧将屋内蜡烛全部点燃挑亮,又从茶桌边挪了张椅子到书桌后,拍拍闻澄枫的肩膀叫他让些位置,给自己腾个空。
闻澄枫没动,瞥过来看向她眼底漆黑一片。
虞清梧有些不明所以,最后把手指向桌上信报,迟疑问:“这些,我应该可以看吧?”
“姐姐怎会这么问?自然可以。”闻澄枫道,“我在你面前是透明的,我的一切,你都能知道。”
虞清梧就猜到会是这么个回答,她听他的朝政也不是头一回了,本就不避讳,那闻澄枫为何还要用微带不满的眼神看她,好像自己做了件什么天大错事般。
正狐疑着,手腕忽而被闻澄枫握住。
他眸色仿佛更深了,拉着虞清梧朝自己身边带,倏尔手臂使力。
“啊——”虞清梧骤然脚底悬空,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旋即跌进闻澄枫怀里。
他凝眸深深落在虞清梧头顶,抚了抚她摇晃窸窣的珠钗,道:“有现成的椅子,姐姐何必重拿一张。”
虞清梧被按着坐在他腿上,终于后知后觉这人在别扭些什么。
而她方才从茶桌旁挪来的椅子,已经被闻澄枫一脚踢得远远儿的,颇有几分置气的意味。
虞清梧不禁失笑,揶揄他:“我怎么感觉,好像闻到了一股子酸味儿,今日炖汤时,分明没加醋呀。”
闻澄枫没反驳,他双手圈住虞清梧纤细腰身,紧紧环抱,又借着这个姿势恰好将头埋在身前人的脖颈间,深嗅她发间皂荚清香。
“姐姐说对了,我就是酸。”他语含偏执,“连张椅子也酸,只要被你多碰一下的任何东西,我都酸。”
想将虞清梧身上每一点气息都占为己有。
闻澄枫的占有欲素来很强势很霸道,他被虞清梧反复拒绝的那段日子里,几乎每分每秒都想将虞清梧关在瑶光殿中,喜怒哀乐只能被他看见。眼底倒映的、心底装着的都只能是他一人。
幸亏理智尚存,才压下疯狂滋长的控制。
但现在好了,姐姐是他的了,闻澄枫再也不用顾及任何。
虞清梧颈窝皮肤被他说话吐息拂过,痒得要命,不由得耸着双肩咯咯低笑。起了些坏心思伸手去揉闻澄枫的头顶,恶劣将他发丝抓成乱糟糟的鸟窝状,笑问:“那我现在碰了你的头发,是不是也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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