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月亮,即使蒙上阴翳,随着云层浮动也会逐渐露出原本的光影,犹如世间的秘密总有曝光的时候。
但顾廷深还是希望,沉月永远不知道她妈妈那些遭遇。
“月月,你先冷静下听我说……”
沉月朝后退了一大步,“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顾廷深,我今天要是不提,你是不是打算永远瞒着我?这么多年,你明明知道苏柔对我妈妈做过些什么,一句话不说,粉饰太平让我安心接受沉家的照顾,把发生过的那些事当做不存在,现在还装出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比起苏柔,我更恶心你!”
“你信我,我这么做只是不想你活在仇恨中……”
“我不信,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信……”沉月漂亮的眸子凝视着露台外面,“顾廷深,你知道吗?以前我们住盛景花园的时候,每天回去我都会把阳台门关紧,不敢看外面,害怕自己哪一天会控制不住从上面跳下去……我以前怎么那么傻呢?”
顾廷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揉着又酸又涩,他阖上眼,又缓缓睁开,注视了沉月良久。ⅹτfгéé⒈∁ǒм(xtfree1.com)
“江年……会让你觉得快乐吗?”
“他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永远不会伤害我,比亲人还要亲密的存在。”
江年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桌前的仙人掌,见堂哥走进来,漫不经心地耸耸肩。
“我知道你找我想说什么,视频是我给月月的,当初沉心怡让我帮她摆脱王道乾的控制,那些视频就到了我手里。”
“江年,我其实很嫉妒你,你比我早了十几年到月月身边,那些岁月是我永远参与不进去的过往,但我现在请求你,如果你爱月月,就不要和其他女人再纠缠不清,哪怕只是逢场作戏,月月需要的是一份忠贞坚定的感情。”顿了顿,顾廷深又说,“我知道唐欣是你的人,苏家迟早也会查到……苏柔父亲苏明德号称资本大鳄,在官商驰骋多年,连沉叔叔当年都不得不妥协,你在A市根基尚浅,拿什么和他们斗?”
“你不用威胁我!”江年脸色沉沉,“我和月月的感情,你理解不了,我们一起长大,互相喜欢,互相依赖,无论身边有多少人,有过谁,在我们心里,永远都是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他目光扫向桌面摆放的图书,因为翻看次数太多,边缘处微微上翘着。
“这本书是月月给我的,里面有段话我印象深刻,有些人,一出生就好像被抛到了一个本不属于他的地方,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月月小时候被人欺负了,只会躲一边哭,是我领她找到那些小王八蛋,告诉她女孩子不能像菟丝花,得活成仙人掌,别人怎么欺负你就千百倍地反击回去,让他们觉得你扎手,不敢再动你。”
“江年,我虽然不认同你这些观念,但有一点我们一样,都爱月月,我希望她永远开心快乐,很遗憾我没有做好,你是我的弟弟,我的亲人,不管是你还是月月,我不希望你们在上一代的怨恨中继续纠缠下去,如果你真像自己说的那么喜欢她,爱她,就带她远走高飞,离开A市,去过自由安宁的生活。哪怕粗茶淡饭,只要活得简单快乐,像她这个年龄女孩子原本应该的样子……”
凝视着那盆生机勃勃的仙人掌,顾廷深声音越发低沉下去,“我曾经以为爱一个人就应该生同衾死同穴,但这不过是固执地自私占有,其实,只要喜欢的女孩平安、幸福、快乐,哪怕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
苏家的倒台比前世更迅速更猝不及防,杨彦明被拍到与网红开房,与沉心怡解除婚约事传得沸沸扬扬,苏家少了杨氏海外资本扶持,一年多的时间,囤的几块地投资不顺,被政府下令收回,苏明德心脏病突发去世。
星月会所被查封,苏炳良入狱,A市盛极一时的销金窟成了淫窝,权色交易聚集地,背后保护伞被连根拔起,风波涉及到好几位位高层干部。沉连良收受巨额钱物,违规为其亲属经营活动谋取利益,构成受贿罪,鉴于其主动投案,如实供述罪行,具有法定减轻处罚情节,判决有期徒刑十五年。苏柔利用其丈夫职权大肆敛财,大搞钱权交易,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所得财物及其孳息依法予以追缴。
沉月去监狱看了沉连良一次。
“爸爸,听说你要见我。”
沉连良穿着囚衣,因为没有染发的原因,两鬓头发已经有不少花白,脸上深深的法令纹更显得神情萧索。
沉连良拉过玻璃隔断前的椅子坐下,看到女儿,目光在那张俏丽的脸颊流连不去。
“月月,我以为你不敢来见我,不愧是爸爸的女儿,有胆魄,你什么时候发现你妈妈那件事的?又花了多少时间去收集证据,杨彦明被拍也是你找的人吧?……”
“爸爸,善恶有报,因果不虚,你是不是后悔当初把我接回来了?”
“不。”沉连良摇摇头,用一种近乎矛盾的眼神注视着沉月,半晌,微微下垂的嘴角往上扬起。
“即使再让我选择,我还是会认你这个女儿。你不知道你妈妈长得多像,尤其笑起来的样子……糖糖如果当年和你一样勇敢,不傻傻一走了之,哪怕追来沉家找我哭闹,要求给你们母女名分,她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受那些事。我爱她,怎么可能不管她?这些天,每天晚上躺这里睡不好,老梦到你妈妈,梦到你小时候的样子,从小小的婴儿一天天长成现在的模样,人老了,总会想起以前的事,到今天,我才知道什么最珍贵……可惜太迟了……”
沉月讥讽地笑了:“爸爸,你不会以为妈妈生前还一直想着你,念着你吧?她离开你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与其说你抛弃了她,不如说她主动放弃你,与你一刀两断,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妈妈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女人,我们家阳台种了很多花,生活的很幸福。这些年你从来不提去云亭镇祭奠妈妈,因为你根本不敢,虽然找了一个又一个像妈妈的情人,但是爸爸,我可怜你,你真正想要的,这辈子永远也得不到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也不会再来看你,但我每个月会给你帐户上打钱,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要监狱里有的,你都可以自己买。只是我有些怀疑,你高高在上了一辈子,想要什么有什么,现在这样失去自由毫无尊严的生活还能忍受多久?”
沉连良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个小女儿,是他最爱的女人生的,刚知道她存在时,心里是窃喜的,可看到她就会想起她的妈妈许棠,让他又不敢面对。
即使后来把所有的父爱都给了这个女儿,父女之间的鸿沟却越来越深远。
都怪苏柔,要不是她找人侮辱了糖糖,糖糖不会离开,月月也不会憎恨自己这个父亲。
“探视时间到了。”狱警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沉连良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女儿决然离开的背影,“月月……”伸出手却只触到厚厚的玻璃幕墙。
“19374,回去!”在狱警斥责下,沉连良一步步蹒跚地朝监舍走去,听到会见室关门的声音,他猛地回头,只看到两扇门逐渐阖成一条缝,眼前的光线完全黯了下来。
“19374!转过去,立刻、马上!”
沉连良木然回过身,想起沉月刚才说的话:
“爸爸,以后我不会再来看你,但我每个月会给你帐户上打钱,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要监狱里有的,你都可以自己买。只是我有些怀疑,你高高在上了一辈子,想要什么有什么,现在这样失去自由毫无尊严的生活能忍受多久?”
还要忍受多久?
十五年的时间很漫长,出来时已经是风烛残年,也许他根本等不到出来就老死在这囹圄里。
只是九泉之下,糖糖看到自己,还会像以前一样全身心地爱慕依恋吗?她知道自己隐瞒已婚的身份哄骗她,她所受的欺辱遭遇的不幸都是来自苏柔的报复,那她肯定不会再原谅,不愿意再看到自己吧?
四周的空气越发凝固窒息,沉连良不由打了个深深的寒噤。
……
从监狱出来,沉月开车去江年的酒吧,江年忙碌了一会儿上来找她,看她在喝酒,“啧”得一声夺过酒杯:“女孩子家家的,少喝点。”
“你管我!”沉月倚坐在沙发上,眼神迷离,“江年,你今年送我的生日礼物呢?”
江年挨着她坐下来,一双眸子深遂黑亮,正正经经问:“丫头,我们结婚吧!”
沉月没做声,好一会儿才道:“结婚?怎么突然提这个?我还没有想过。”
江年就着沉月的杯子仰头喝了一大口,轻轻环住她的肩,低声说:“可我想过,你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就憧憬着我们以后的生活,每天我在外面打拼,回到家,你做好了饭菜等我,问我饿不饿,是先吃东西还是先洗个澡?我读书少,以后有了孩子,只能你负责他们的学习,要是不听话惹你生气,我就狠狠揍他们一顿……月月,现在许姨的仇也报了,我们离开这里,以后好好过日子……”
沉月不置可否,轻笑道:“抢我的酒喝?一会儿再说自己胃疼,我可不管你。”
“结婚了,你得天天管我。”
市一院的新河院区今年装修完毕,粉白屋顶,走廊的墙壁闪烁着白光,江年做了胃镜头还晕乎乎的,听医生说目前问题不算严重,胃病主要叁分治七分养,平时注意叁餐均衡,不喝酒少熬夜。
沉月让江年在留观室坐会,等麻药彻底散去,她去药房拿药。
电梯人多,沉月沿着楼梯往下走,经过二楼长廊,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孤零零坐在CT候诊区。
女人一头短发,身体瘦削得可怕,脸泛着病态的苍白,早没有昔日优雅高贵的模样。
“苏阿姨,好久不见啊,监狱的伙食不好吗?怎么瘦了这么多,哦,对了,听说你办了保外就医,难道是得了什么病?”
苏柔缓缓抬起头,看见沉月,眼皮暴跳,曾经保养得宜的脸扭曲到无法辩识的程度。
“是你这个贱人!我真是恨自己,玩了一辈子鹰,最后却被鹰啄瞎了眼睛。沉月,你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狐狸精,四处勾引男人,下贱!”
沉月也不恼,继续笑道,“苏阿姨,要说下贱,我可远远比不上你的宝贝女儿,我记得以前你总是教导沉心怡穿衣打扮,如何赢得男人欢心,谁知道她最出彩的偏偏是那些不穿衣服的样子……”
“照片是你发给杨家的对不对?杨彦明才会和心怡提分手……”
“苏阿姨,我可没有你那么歹毒,再说那些照片视频也不是我找人拍的,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当年你对我妈妈做出那些事时,没有想过最后会统统报应在自己女儿身上吗?你可以叫得更大声一点,最好让这里所有人都清楚听到。”
“贱人!贱人!”苏柔挣扎着站起身,扬起巴掌朝沉月脸上挥去。
“苏女士,请自重!”一只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扣住苏柔手腕。
顾廷深目光沉静,淡淡说道:“你如果动手,我保证你保外就医的资格会被立刻取消,沉心怡国外留学的费用也会被冻结。”
“哈哈哈哈……”苏柔仰头大笑了起来,目光癫狂,“你们到底被她下了什么蛊?连良这样,你也这样,沉月,你以为你赢了?你知道不知道?顾廷深还是对心怡心软,他明明可以阻止心怡出国的,却给我留了准备的时间,你以为勾引了姐姐的男朋友,他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个?我的心怡和他青梅竹马长大,要不是你,他们差一点就结婚成一家人了,你今天跑来嘲讽我,不也是因为心中压抑憋屈吗?看来这些日子你过得也不怎么样?即使嫁进了顾家,五年十年后……这个男人还会一心一意对你吗?我等着看你的好下场呢,哈哈哈……”
护士和保安走来,很快架走苏柔。
顾廷深望着沉月的手指,轻声说:“别在意那女人的话,医生说她最多还有半年生命,法院才同意了保外就医,沉心怡……”
“你做的对,对沉心怡我是有些亏欠,她去国外挺好的。”沉月神情有些恹恹,眼前这男人,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却又似乎无处不在,苏家案子的审理,父亲的倒台,没他的参与,根本不可能取得这么快的进展。
还有刚才,明明品尝到了报复的快感,可顾廷深说苏柔还剩下半年的生命,沉月突然就意兴阑珊了,那些恩恩怨怨随着生命的死亡终将灰飞烟灭。
至于一切罪孽的始作俑者,父亲沉连良,她不会再去看他,以后唯一的联系就是每个月给监狱账户汇入的生活费。
“我还有事,先走了。”
沉月加快脚步从顾廷深身边经过,顾廷深突然伸手拉住她。
“月月,我听江年说你们准备离开A市?”
沉月轻轻扯开他的手,手揣进口袋,低沉着声音:“江年还告诉了你什么?我和他要结婚了,喜帖是不是也送你一张?”
顾廷深嘴唇动了两下,抬手想帮沉月把头发挽到耳后,指尖动了动,又默默控制住,柔声道,“月月,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光景。
两个乡镇长大的年轻人,偏偏选择了在教堂举行西式婚礼。
“怎么还在玩手机?马上神父就要领着我们宣读誓词了。”江年看着一身白纱的沉月,眼里的喜悦根本掩饰不住,今天他终于能把从小就喜欢的女孩娶回家,这丫头心里也许还想着他的堂哥,可又有什么关系,她最后还是答应嫁给自己。
“江年,我心里有些乱……”从最初定下结婚的日子,沉月觉得自己各种不舒服,手脚发冷,心脏咚咚跳个不停,她忘不了前世的这一天,去检察厅送文件帮顾廷深挡了一刀。
不知道为什么江年偏偏选了那天,到底是命中注定还是……
好说歹说,把结婚的日子往后推了一天。
沉月又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有任何电话和短信,也没有任何相关新闻推送。
江年半开玩笑地安慰她:“傻丫头,你是做新娘子紧张,我也一样,比你更紧张,总怕有人突然出现把你抢跑了。”
“胡说。”她稳住心神,和江年一步步向教堂深处走去。
神父微笑着朝他们伸出手。
“今天我们聚集在上帝的面前,是为了面前的这对新人神圣的婚礼,这是上帝从创世起留下的一个宝贵财富,在这个神圣的时刻这两位可以结合。”
“新郎,你是否愿意这个美丽的女士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新娘,你是否愿意这位英俊的先生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她不愿意。”
一个声音从教堂门外响起。
“顾诚宇?怎么是你……”
沉月吃了一惊,来人竟然是去美国留学四年不见的顾诚宇。
顾诚宇语带讥讽:“怎么?很失望?你以为是谁?顾家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正站在你身边,另一个躺在病床生死未卜。”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赶来通知沉月,到底是想拆散她和江年,还是害怕顾廷深死了沉月会埋怨自己,或者恨他一辈子。
“你说什么……”
神父轻声咳嗽:“如果任何人知道有什么理由使得这次婚姻不能成立,就请说出来,或永远保持缄默。”
“昨天,顾庭深出门被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持刀袭击,送到医院时已经失去意识……”
他看向江年:“是苏家的人。”
明明是初秋,沉月却觉得浑身冰冷,脸色比身上的婚纱还要苍白。
空气在凝固了几秒后,她慢慢开口:“带我去见他。”
医院的墙壁是雪白的,医生也穿着白大褂,戴着白色的口罩。
在沉月眼里,都没有顾廷深脸苍白得可怕,她想前世自己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一路上都是浑浑噩噩的,现在她突然感觉到了痛,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在她心里狠狠戳着,顾廷深快死了!
她从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会死,她爱过他、恨过她、但从没有想过他死。
顾廷深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冰雪铸就的迷宫。
他全身发冷,刺骨的冷。
面前有好几扇门,脑子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诫他,只能选择一次,错了他将万劫不复,再也见不到沉月。
他迷茫着不知道应该推开那一扇?
突然想沉月是不是也困在这里?
不然她怎么会一直喊他的名字?
这个念头让顾廷深惊吓得立刻睁开眼。
“月月,真是你?”顾廷深看着沉月红肿的眼睛,四周的医疗仪器,严阵以待的医生团队,慢慢明白了过来。
他被苏家手下报复,中了一刀,伤在腹部要害处,大出血命在旦夕。
“月月,我有话对你说……江年是我弟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只有把你交给他,我才放心……我死之后,你把我骨灰埋在凤竮山,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你的地方,你去祭拜妈妈的往生牌位时……”
也看看我。
这句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还有好多话想说:
“月月不哭,这辈子我欠你的,下辈子一定还。”
“你还想和我有下辈子吗?”
如果两世带给沉月的都是痛苦,何必还要再勉强呢?
只要月月好,他就安心了,她那么坚强,一定会好好的。
眼前又慢慢白茫茫一片,似乎有天使在轻声歌唱:
我曾经爱过你
爱情,也许
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爱你一样。
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顾廷深模模糊糊听到沉月伏在他耳朵边坚定地说:“顾廷深,你要敢死,我就来陪你。”
尾声
顾老爷子找的顶级外科专家团队医术相当精湛,硬是将长孙从死亡边界拉了回来,当然,病人强烈的求生意识也是重要原因。
出院后,顾廷深和沉月住在一套带泳池的别墅内,他每天沿着池壁四周游上几公里,锻炼心肺功能。
沉月一开始不放心,也会换上泳衣下水,耳鬓厮磨间,两人面色潮红,很快换了另一种衣衫不整的运动方式。
沉月害怕影响顾廷深伤口愈合的速度,渐渐也不去泳池,独自留在厨房做饭。
她现在的手艺比以前好了不少,会煲各种滋补汤,炒菜也有模有样。
这天顾廷深出去办事,顾诚宇不请自来。
“你们这套房子很漂亮,老同学,不介意带我参观下吧,放心,有大哥在,我还能把你吃了怎的?”
沉月知道小霸王应该有话对自己说。
两人沿着屋后花园慢慢走了一圈,到泳池边上,顾诚宇停下脚步,看着波光粼粼的池面,又抬头看了眼面前人比花娇的女孩。
“爷爷说你们准备结婚……”
“已经领证了。”这也是沉月和顾诚宇出来的原因,她嫁给了顾廷深,以后就是顾诚宇的嫂子,和小霸王改善关系是必须的。
“什么时候领的证?我怎么不知道?”顾诚宇咬紧了牙,声音里夹杂了巨大的痛苦与失落。
沉月心里翻了个白眼,现在不是告诉他了吗?
“小鹌鹑,你好……”
顾诚宇越想越生气,顾廷深没有告诉自己,沉月又一脸的不以为意,亏他还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去通知她,在他们心里,自己到底算什么?
他一把将沉月推进了泳池,自己也跳了下去。
沉月大叫一声,完全没有防备,心中一慌,连喝了好几口水,想开口呼救,重心不稳,头一下埋进水里,碧蓝的池水,似乎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那种感觉又来了,真实得像蒙太奇片段一样从脑海掠过。
她整个灵魂飘了起来,四处转游。
她看到了当初歌华号失事的那片海域,刚才推她入水的小王八蛋正陪在一脸萧索的顾廷深身边。
“哥,你说……她会不会还活着?”
“她当然活着。”
顾廷深猛地站起来。
“我活着,我在这里!”沉月大声喊着,眼前的男人却根本听不见,自顾自地快步朝外走去。
沉月跟着他去了一家火锅店,服务员拿了个可爱的大抱熊放在凳子上。
她走过去,笑眯眯地抱起玩具熊。
“老婆,坐我这儿来,一会儿把熊给你买下来带回家。
“好啊!”
沉月看顾廷深伸出手,却穿过了自己身体,她的身影变淡了,逐渐透明起来,整个人又飘了起来。
顾廷深也不见了。
她找啊找,不知道找了多久,最后才在一家医院发现他。
他守在病床边,床上躺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
那就是自己吧!
顾廷深嘴里喃喃说着什么,最后伏在她床边哭了起来。
“月月,我好恨我自己,优柔寡断,一次一次伤害你,你醒来,只要醒过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离婚我也同意。”
沉月见过几次顾廷深流泪的样子,隐忍的,默然的,这样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哭着却是第一次。
她伸手推他,发现他以前青黑的头发里夹杂了不少白发,正一脸木然望着自己。
突然,他低下身子紧紧抱住了她,力道好大,沉月觉得四肢都快被勒断了,呼吸不畅,拼命挥手打他。
“放开我!你这样我再也不理你了。”
“月月,叁年了。”顾廷深眼泪一下流了出来,“你终于醒来了,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你要不在这世界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了。”
“你怎么这么多白头发了!”
他握着她的手指细细亲吻,“你不喜欢?我马上去染,月月,我等了你好久,他们说你不会醒过来了,我不信,我每天都叫你的名字,我知道你肯定会好起来的。”
沉月目光注意到床边的一张折迭床,军绿色的帆布,支架有些脱漆。
“你每天都睡在那里吗?”
“嗯!”顾廷深拉着妻子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贪婪地汲取她的温度,“月月,我想陪着你睡的,每一天都想睡在你身边,可你还在生我的气,又不肯和我说话,我怕我自作主张你一生气,不愿意醒过来怎么办?老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吓我了,也不要不理我。我爱你,我每天都要说一遍,我爱你,等我们老了,我还要每天都说,月月,我爱你!”
“有时候我在想,你不愿意醒来就不醒来吧,只要时时刻刻能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可我还是害怕,你要一直不醒来,以后我老了,动不了了,照顾不了你怎么办?
沉月眼睛也慢慢红了。
“你又何苦呢?你怎么找到我的?”
其实她也知道这句话很多余,爱你的总有办法找到你,即使隔着山海,前世今生……
他们经历了两世,最后还是走在一起。
(前世结局完)
“沉月,沉月!”
顾诚宇慌了神,将沉月打横抱起,他只是想吓吓沉月,弄花她的妆,让她出丑。
他还想说“你亲亲我,我就救你上来。”
顾诚宇试探地将手指伸到沉月鼻子下试探,气息平稳,放心了不少,微冷的唇划过她耳畔,全身痒酥酥的,两瓣娇艳如玫瑰花的唇瓣近在迟尺,他却不敢再触碰。
沉月和大哥领证了,以后就是自己嫂子。
“小鹌鹑,你醒醒,别吓唬我。”
沉月慢慢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顾诚宇怀里,刚才的记忆一帧帧涌起,小霸王又作弄了自己,她却没有像前两次一样扇小王八蛋一巴掌,站起身,笑吟吟地说:“顾诚宇,谢谢你啊!”
谢谢你让我看到那个世界的自己!
她爱着那男人,那男人也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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