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回去劝说他老娘,又问了当年带过来的东西,虽没几个银钱,奈何如今他手里也变不出来,这会儿又没个根由去问张材家的要,便跟他娘商议,将现住的屋子抵了出去,先把那头的事了了,再改了姓,那就是张材家的正经兄弟了。
他娘也是个没见识的,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便都由他去了。于是便典了房子换了几十两银子,还了亲爹族里当年带过来的家产,那头拿了银子也不再聒噪,立了字据只道婚嫁生死再无干系。他只当这事摆平了,便去找张材家的,说改姓的事,又说如今已没有地方可住,要张材家的与他买个像样的宅子。
张材家的没有出面,倒是张材站在门口对那对母子道:“你要跟我老丈人姓,那是你的事,只要我老丈人族里同意便行,如何日日寻到我们家来?我婆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当年彩礼都给了,带了点嫁妆过来,老丈人也没有把家底给搭上。
你如今把我老丈人留下的老宅都卖了,再说没得着什么也太打嘴了些。只这么日日跟我这头折腾,莫不是你花光了我老丈人留下的钱财,又想换个便宜老子好再捞些?那你也不能看上我啊,第一我婆娘还活着呢,第二你娘跟我差着辈儿呢!”
一席话把那老娘羞得几乎晕过去,偏偏当日那便宜舅子以为事事得定,特站在街口与张材理论,便围上了不少闲汉看热闹,听了这话众人大笑不已,便有人道:“这哥儿干的好营生,只要你娘在,一年换个姓,一辈子不愁钱花!只是你也要当心,怎么找起便宜姐夫来了呢?”
又有人道:“哥儿你别在这里蹉跎时间,赶紧找下家去,你娘可是一日比一日老了!”
那老娘哪里经的这些话,早晕倒在小轿里,那便宜舅子也是脸色紫涨,再也站不下去,急匆匆带了他老娘离了当地。之后又没脸再寻上门,改姓之事也不了了之,据说后来又去寻过亲爹的族人,被几扫帚赶了出来。幸好卖房所得还剩几两银子,只好带了老娘去乡下买了几亩薄田度日。
这张材既出了一口恶气又得了清静,知道都是凤姐的巧计,这两口子自此对凤姐更是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凤姐这日让彩明念上年的总账,总是进的少出的多,又让彩明细念了一遍田地铺子的细账,想起前阵子家去时婶子等人的议论,心里有了主意,便往上房去了。
王夫人正陪贾母说话,道:“这入了春,便说在南边要起几个工匠的地儿,凡在那片的地,官府都正经花了钱买去,那价钱比市价要高三两倍。”
凤姐刚好进来,王夫人便住了话头,凤姐上前请了安,问道:“太太可是在说南边的铁匠营?”
王夫人笑道:“我可是糊涂了,只跟老太太说是工匠的地儿,到底是做什么的,却一时想不起来。”
凤姐道:“我也是前几日刚听说的,先起来的是铁匠营,还有木工的,之后说还要起一个什么‘技师府’,这个到底开在哪儿还没定呢。”
贾母点头道:“这听着可新鲜,倒是什么人在管?”凤姐道:“也有说是归内帑的,也有说是信王爷在管,左右内帑的事也是信王爷在管,这两个说法倒也不差什么。”贾母道:“不知道聚拢那么些铁匠木匠的,是要做什么?莫不是要打仗?”
凤姐摇头道:“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造船的,有说是造兵器的,还有说是仿造那些西洋物件的。没个准话。”
又说了几句,凤姐开口道:“我今日又翻了账,咱们这几年,进项实在少了些,尤其去年,整年旱啊涝啊雪啊雨啊的,庄子的收成竟只有往常的一半,这还算好的,我听说东府的比咱们这还不如。”
王夫人与贾母都听了点头,凤姐便接着道:“这几日我听得这些工匠营什么的事,心里想着,咱们是不是多置些铺子?一来这铺子的收成不怕下雨刮风的,刚好贴补庄子的收成,二来我看如今官府聚拢这么些工匠,总要做出东西来吧?这做出了东西来指不定就有要上市场买卖的。别的不说,光如今的洋货,也比往年多了不少,要买卖总得有个地儿。不如如今买下铺子,到时候租给人稳收租金也是个出息。”
贾母听了点点头,并不多言,王夫人便道:“这铺子买多少,买在何处,是自己经营还是租给人?都得有个章程,且最要紧一个,去年收成本不好,账上可有多余的银子可以置铺子的?”
凤姐回道:“这细处,还得跟他们外头的一同商议,咱们又不出门,外头的事情也不清楚。这事若定下来了,一年两季租子,还是有些余下的。”
贾母略略思忖了片刻,便道:“凤哥儿这主意也不错,若是置地,一个太远了不好收管,另一个这两年天灾实在厉害。铺子倒是可以置在眼前的,也好经管。晚上把两位老爷和链儿都叫来,一同商议吧。”
这日晚间却另起了风波,原来贾赦下午在屋里与一众姬妾饮酒作乐,傍晚时醉酒未醒,虽有人传了老太太的话来,却奈何起不得身,来人怕贾母怪罪,便照实说了。贾母也不发怒,只说请了贾政与贾琏过来,并王夫人、凤姐一起商议事情。
这日晚饭后几人便商议了这购置商铺之事,贾政在这些庶务上原不花费心思,只在意莫要沾染了“商”字太重即可。贾琏倒是有心自己经营铺子,奈何贾母与王夫人都不看好他,只说日后经多见多了再议此事不迟,且如今府里杂务甚多,他哪里分得出身去专管一两个铺子。末了,几人同意从账上专划出两万两在京城购置商铺,至于购置何处的铺子,便由贾琏去找中人,待得了信几人再行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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