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事,只怕早被她们弄干净首尾了,要寻证据也难。为今之计,只有另外寻出她们的不是来,才好给姨娘报仇!
打定主意,贾环开始琢磨这事儿。还没几日,彩霞又偷偷跑来找他,却塞给他两张东西道:“我也不晓得这个算不算犯忌讳的事儿,这是我婆婆替二奶奶收着的,都是放印子钱的字据。二奶奶放债放好些年了,一年光私房银子也要赚几千两呢。”
两人也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彩霞又忙忙的去了。
贾环这里得了东西,恨不得立时告诉贾政去,只他也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怎么个说法。外头放印子钱的人多了,也不是一家两家的,凤姐这事儿若是犯忌讳的,也没道理一干这么些年。若是正经买卖,又没道理只让自家心腹经手。
他也想不明白,便想寻个人问问。这日又在外头逛时,恰巧碰着贾芹。贾芹如今管着家庙的一摊事,暗地里聚了人,吃酒赌钱无所不为。这回因赵姨娘的事,连他们那里也着实紧了一阵子,这阵子才算略松回来些儿。见了贾环,便想打探打探里头的事务,便邀了他去吃酒。
贾环正愁没个人可问,便跟着他去了。两人到街头一个小酒店里坐了,贾芹叫了两个菜一壶酒,笑道:“这不餐不饭的,这里也没什么正经吃食,叔叔先喝点酒,用点菜,我们爷们说说话才是个意思。”
两人各自倒了,喝了几杯,贾芹来回来去探问这阵子府里的事务,贾环胡乱应付了几句,才问他:“芹哥儿,我问你一桩事,就不知道你懂不懂行。”
贾芹笑道:“叔叔这话说的!我们不比叔叔,一口饭都要自己挣出来吃的,打小在外头跑惯了的,什么不知道几句?叔叔有什么只管问我,再没错的!”
贾环想了想便道:“我就想问问你,这放印子钱……”
贾芹赶紧拉了他一下,低了声道:“噤声!叔叔,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个来?莫不是手里缺银子使了?侄儿这里还能松出一两半两的来,叔叔若是有急用……”
贾环摇头:“不是,我没用。我是说啊,这事儿……这事儿能不能干?”
贾芹一挑眉毛:“叔叔有闲钱想要寻人放债?这个嘛……这个可不好说了,若是按着官府规矩来放,可没什么生息。若是……有急用的人也不在乎多出几两利息钱,只是这就得小心了,若让人揪住了把柄……凭着府里,自然没什么大事,不过若是让二老爷知道了,那恐怕叔叔就得遭殃了!”
贾环睁大了眼睛道:“你是说,咱们家里不许人干这个?”
贾芹笑道:“叔叔这话说的,咱们什么门第,怎么能做这种没脸没皮的事?自然是做不得的了。”
贾环疑惑:“我怎么听说有人做了,还做了不是一年两年的,也没见怎么样。”
贾芹道:“嗐,这世上的事儿,能不能做都得看人。杀人放火谁都晓得不能做,也没少见这样的事,何况这个。”
见贾环眯了眼细思,贾芹忙问道:“叔叔是也想干这个?”
贾环回过神来,笑道:“我干什么这个!今日可要谢谢你了,得会遇着你这个明白人。”说了也不喝酒了,站起来就要走。贾芹见也没能打听出什么有用的话来,也不深留,两人就此别过。
这贾芹自坐着吃喝了一回,也没甚意思,便付了账往外走,也是巧了,正碰上贾蔷回来。两人同路走着,贾蔷问起,贾芹便把方才遇着贾环的事儿说了。那头的事儿贾芹不清楚,贾蔷却是知道两分的,心里就起了疑。到了东府,见了贾珍同贾蓉,也顺口说起这个话来。
他又道:“环三叔好好地打听起这个来,听那话又不像是要自己做的意思,也不像是要打听人腾挪暂借,不知道到底想做什么。”
贾蓉脑子一转,迟疑道:“莫不是婶子那里的事儿露了?他们两头可是结了怨的。”
贾珍想了想也到:“多半是听着些风声了,要谋算你凤姑娘呢。”
贾蓉一甩脑袋:“那家里就是一票烂账,谁管他们来!琏二婶子也厉害够了,上回那么点事,拿捏我们许久,饶是作践够了,还诈了五百两银子去。环三叔那点道行,哪里会是对手?我们只当不知道也罢。若去透个一句半句的,倒像咱们有牵连似的,保不齐又被算计一回。”
贾珍也对凤姐颇有微词,见贾蓉如此说了,也不搭话,只又说起旁的来,贾蔷见如此心里有数,也不提此事了。
待从东府出来,贾蔷想了想,又拐去后头廊下寻了贾菖贾菱两个。他们两个在那府里药房里揽事,都是凤姐麾下的人。把贾环的事儿同他两个一说,又道:“有用没用的,你们得空同婶子提一句儿,也不用提我。”这是白送一份人情的意思了,那两个忙笑着谢过,又胡扯两句,各自散了。
转日凤姐就收到风声了,冷哼一声道:“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下崽会打洞’!我这还没找他们算账呢,他们倒寻趁起我来!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把我怎么着了!”
平儿也叹道:“那个这么稀里糊涂去了,作的恶事老太太也勒令不让说,细想来都是为了保全姑娘哥儿的意思。这倒好,好心没好报了。果然是恶人下恶种,都是不消停的根子,总想着折腾。奶奶正该给他两下子,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凤姐点头叹道:“老祖宗虽疼宝玉同我,到底我们两个没什么事,当日虽凶险,到底也过去了。总还是要想着整个府里的大事。照着我的意思,那贱妇就该一直活着才好,她多活一日,旁人就多记着一日府里三爷有个邪术害人的亲娘。我倒要看看,这么活个五年十年的,能活成个什么样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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