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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岫烟笑道:“怎么了,你还在那里呆住了不成?”
    宝琴歪头:“金屋银屋还不如自家的草屋呢,那里虽好,又有什么好住的。我是巴不得不去,只伯娘也是为我的事儿操碎了心,我若拧着倒不知好歹了。”
    邢岫烟点头笑叹:“伯娘也没有白疼你。”
    宝琴还看着邢岫烟不说话,邢岫烟知道没个说法怕是交代不过去,遂道:“伯娘家出了点事,与那边府里也有些牵连,你哥哥怕你在那里知道了心焦,不如来家里妥当。”
    宝琴忙问出了什么事,邢岫烟才细细给她说起来。
    薛蟠自尤三姐进门就没过过消停日子,夏金桂同尤三姐一个悍一个烈,一个想要拿正房身份说事,另一个就往她怀不上的肚子上戳。如此你来我往,哪里还有安宁?可怜个夏金桂,原以为把婆婆相公都吃得死死的,又拿捏住了偏房小妾,正是地位稳固时候。哪想到来了这么个混不吝的。
    夏金桂虽泼辣,到底是皇商人家的小姐,怎么能同尤三姐这样几处摸爬滚打出来的相比?从前她几句话把薛姨妈气得头晕,更让香菱莺儿这样的都不敢听,这下可好了。她那些没脸的话在尤三姐跟前如同儿戏,尤三姐什么不会说?从男到女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骂得不重样,夏金桂回回面色铁黑,不是敌手。
    且她是个有心机的,当日算计香菱便是如此。如今对着尤三姐故技重施,拿个什么魇镇的娃娃示意尤三姐要害她。尤三姐拎了宝剑就冲到她屋子里了,拿剑比着她脖子道:“姑奶奶要你的命不用那么麻烦!少跟我使这些恶心人的心眼子!惹恼了大不了一命赔一命!”把个夏金桂吓得几乎失禁。从前她暗幸薛姨妈是个绵软的,这会子她是多希望有个硬杆子的婆婆来给自己撑撑腰!可惜,薛姨妈早被她们两个气得头疼,往里头歇着去了。
    如此几回,谁也讨不着好去。夏金桂虽言语计谋都奈何不得尤三姐,好在她嫁妆丰厚,常拿东西笼络下人,这却是没法子了。尤三姐倒不把这些看在眼里,横竖她也不稀罕人奉承,只若是她要使唤哪个的时候,哪个敢撂脸子,她老大耳刮子就敢打。主仆名分在那里,又能拿她怎样?!
    两人连着一个悄没声息却越发得了薛蟠心思的香菱,直成三足鼎立之势。竟在这吵闹不休中另得一份安稳,也是千古奇谭。
    只这香菱这壳子被幺幺顶了,就不是个好安生的。她想法子弄了尤三姐进来给夏金桂气受,眼看着那两人斗得热闹,她这里看得好不开心。只时候久了,又觉没意思起来。且还一个,她要修复神魂,本是打着采补薛蟠的主意。可薛蟠一向耽于声色,加上如今得了尤三,更往那头去了,她这里未免不足,少不得要动些其他的主意。
    这日她又暗地里撺掇薛蟠带她出去耍子。薛蟠这日得了贾蓉的请,说是有几个新结识的子弟要介绍给他认识,因是去宁府,香菱也常去的,便索性带了她去。
    宁府门户向来就那样,尤氏从前晚归时候还往前头偷听贾珍他们玩笑去,香菱又是个没算计的,不知怎么的同几个公子哥儿撞了个对面对。香菱本就颜色出众,当日刚留头那会儿周瑞家的看了就说有两分东府大奶奶的品格儿。东府大奶奶,那说的是秦氏,这可是警幻妹子的尘胎,能是庸色?何况如今长开了,且得了个千年狐妖附身,一颦一笑间风情灼人。她又存了换个采补阳鼎的心思,便朝着中间一个气运不凡的略施了点媚术,结果可想而知。
    那位回去就把脑中倩影画了下来,放在书房里日日相对。他本是西宁郡王那头一脉,来贾府也是打听消息的意思。如今却是提不起那个劲儿来了,竟真同薛蟠交好起来。几回之后,便提出想要拿一对双胞胎姐妹花问薛蟠换取香菱。薛蟠自然不肯,如今香菱在薛蟠心里不止是个女人,还几乎是个知己,哪里能随意相让,商量不下自然不欢而散。
    后来出了内廷的事,贾珍贾蓉受了牵连,薛蟠几个素来同宁府要好的便过去劝慰。也不知怎么的,酒吃得上头手上没了轻重,把一个都尉家的公子给开了瓢。抬回家去时还好好的,后半夜就发起高热来,那家自然不肯轻饶,就寻到宁府来讨个说法。
    当时众人酒都有些多了,相瞒也难,薛蟠就被推了出来。薛蝌知道了这事,先赶紧回来告诉邢岫烟一回,自己又急忙往外头寻人打听去了。邢岫烟觉着宝琴这时候还在那里呆着毕竟不妥,才使人接了回来。
    宝琴听了事情原委皱眉道:“嫂子不知道,我从前在那里住着,就听隔壁很不像话。只到底隔了几辈了,老太太又上了年纪,没人能管。偏大堂哥还同那边走得近,哪怕是同宝玉好呢,也不过一起读读书做学问,就算只能学到个三二分,也算有益。偏好同那起子不长进的混一处,让人说什么好!”
    邢岫烟拍拍她:“你说那边难管,咱们这里不也一样?你是跟着老爷四处见识过的,你哥哥是吃过苦头知道世事烦难的,自然不同。只这人都是自说自话,一个人一个人的经见,劝也是白劝,因他不到那里,你说多少,他也听不明白的。”
    宝琴闻言点头叹道:“嫂子说得是,只盼他经了这回知道些好歹,也省得伯娘常年忧心。”
    薛姨妈此时哪里是忧心两字可解的?只差没发疯了。薛蝌往外头打听了几日消息,竟是一点风声也不漏。如今京城刚换了大波的人,到底那条道上的是哪一头的都还不曾捋顺,从前走惯的那些路子竟都不好使了。多少银票拿出去,竟没几个敢伸手的。是以薛蟠自被带走至今,家里竟连进去见一面都不曾,薛姨妈岂能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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