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在这里用力,吴家那边又岂能坐视不理?这薛家一事花了他们许多力气,本是此件大事中的要紧一步,若是到了如今还让王家给减了刑罚,往后还想拉拢谁去?!故此双方为着薛蟠的性命明争暗斗,致使薛蟠之罪迟迟不得定案。
又过半月,宫里忽传贤德妃身子不适,王夫人立时也顾不得什么外甥侄儿的了,只等着十五递牌子觐见。可到了那日,递进去的牌子却被退了回来,说是贤德妃精神欠佳,御医嘱咐需得静养,吴贵妃奉了太后懿旨暂停宫眷进宫事宜。王夫人没得法子,大把撒了银子去,也没打听到丁点有用的话,只说贤德妃精神不佳,昏沉欲睡等话。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这个时候,大理寺那里又查出贾雨村构陷石秀才,谋夺古扇的事来。再一细查,那几把古扇,不在别处,却是收在荣国府世袭一等将军贾赦那里。此闻一出,众人皆笑,怎么如今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等事中间虽无贾家手笔,好处却处处离不得贾家?也真是稀奇得紧。
差役们上门问话,贾赦闭门不见。贾政得了信匆匆赶过去,费了半天劲敲开了门,贾赦只一问三不知,差役们拿出贾雨村口供,贾赦便冷笑道:“罪人之言,如何信得?本官从没见过什么扇子牌子的,若你们不信,只管来抄查便是!”
众差役无奈,只好无功而返。
第379章 天梯塌
贾政悻悻回到府里,王夫人早得了信,赶紧迎上去问道:“老爷,如何?大老爷那里……”
贾政艰难摇头:“唉……”
王夫人一听就急了,“什么意思?官家都寻上门来了,他还真要等人进来抄查不成?!”
贾政瞪了王夫人一眼,斥道:“言语越发轻浮了,像什么样子?!”
王夫人怒道:“我像什么样子?老爷怎么不说说大老爷那里像什么样子!那贾雨村是个好沾惹的?!如今都进了大理寺了,上一回进里头关押清查的是哪个,老爷不记得了?恶狗一口毒入髓,咱们不赶紧同他撇清了,还要替他遮掩不成?!
娘娘被气得卧了床,如今都牵连到自己府上了,大老爷还这般,非要等弄出大事来,把娘娘气死才罢休吗?!我的元儿!……我苦命的孩儿!这许多年来,可得过他们什么好处?反要处处受他们连累,到这个时候了,还要霸着几把扇子,真要带到棺材里去才罢休吗?!”说完已连声哭起元春来。
贾政从没见过王夫人如此,一时也无言以对起来,咽了口唾沫叹道:“他只说没见过那扇子,说没有那回事,只是咬死了不认,差役们也拿他无法,我还能劝什么?他说了,当日那石呆子尚能为了那些扇子连命都不要,难道他还不如那贱骨头有骨气有眼光了?……唉,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王夫人嚯得抬头道:“我告诉老太太去!让老太太去问他!我看看他还犟嘴不犟了!”
说了便要起身往外去,贾政赶紧令人拦下了,呵斥道:“越发疯了!娘娘有个好歹固然是大事,若是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就不是大事了?!若真是……那才真是没人能制他了,到那个时候你哭谁去也晚了!”
王夫人一听也有理,只好止了步,左思右想竟都无路可走,只好又哭起来。
贾政如今也被一连串的事搅得毫无还手之力,哪里还有精神去劝王夫人,只长叹一声仍往书房里去,也不寻那些清客相公们商议了,一个人在里头闷坐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且说那贾雨村,委实非常人可比,饶是抄家问罪,被关进了大理寺监牢,也不见丧气,心里仍是各样算计。这回吐口石呆子的事,也是有打算的。一来石呆子虽被下了狱,人却没死;抄了家产,可他家也没什么东西,就那几把扇子都在荣国府了,怎么看也是自己受了贾赦指使的意思,便是真要问罪,也大不到头去。
二来他如今沉心细想,四大家连遭恶事,可这几样事在勋贵大家里实在算不得什么。哪家没点乌糟事?脏唐臭汉,何况这些人家!卖官鬻爵?贪赃枉法?拿这些名头抓人,这长安城里也不用住家了。可见,这几回事,罪名还在小处,关键是有人要对付他们。
他原是因着林如海介绍攀上了贾政才进了四大家的圈子。只后来发觉贾政为人过于迂腐胆小,王子腾又过于精明,都不是好相与的。有一回偶然听说了贾赦要贾琏强买古扇的事,便自作主张给弄了来送去,才同贾赦走近了起来。之后类似这样的事自然只多不少,贾赦也愿意投桃报李,两人真是如逢知己,相见恨晚。
是以如今他说出石呆子的事来,一来是望贾赦闻着信,知道好歹,赶紧使了法子替自己开脱,速速结了案,万事都等出去后再做打算。二来嘛,既然有人要对付贾家,还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自然也非凡人,若是能因着自己放出去的这点风声寻上来,他也不介意换个主家谈买卖。
只是那石呆子的话已经说出去好一阵子了,却不闻丁点风声,未见任一方人前来接头,贾雨村这时候心里才真有些开始着慌了。
贾赦却不知道贾雨村打算,王子腾如今自顾不暇,兼之又不知道贾赦同那贾雨村的那些勾当,也未觉察此事,贾政王夫人虽心里着急,到底该如何行事也没个主意,事情就这么悬在了那里。
贾母年事已高,众人怕她平白担心,许多事都不说与她知道。贾政更令宝玉每日都多在贾母处陪着说笑,连常日的功课都放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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