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兆南听了也觉有理,便作罢了。只他本欲在京里耽搁一阵子,便还往南边去的,这回却准备多留些日子。到底事出有他的因,如此一走了之实在难以安心。
初时平静了几日,只当无事的时候,这日忽然庄上来了几个青年汉子,打听了巧娘子家的所在,就不见了踪影。晚边要吃饭时,几处一对,才发觉不见了小七,许嬷嬷知道了消息赶紧跑到了李纨那里,把事情前因后果一说,李纨皱眉道:“兰儿给了小七一对儿护身符的,若是有人想要强掳了他去,却没那般容易。”
许嬷嬷垂泪道:“我晓得奶奶同哥儿是有些手段的,只那王府何等门第,焉知人家就没有什么应对之策?我一早就忧心这个,小七前两回就同我说,说王府里头的人老想哄他留在那里耍子……那帮子龌龊东西!”
一时连苏先生也过来了,他倒不是来寻李纨讨主意的,却是来告诉许嬷嬷,小七拿走了自己给他备的药囊,足够防身的,劝许嬷嬷毋需太过担心。
许嬷嬷恨恨道:“你们有本事的,自己晓得深浅,我们哪里晓得?我只晓得这世上没有万全之事,若是小七真有个什么好歹……我可……”
巧娘子也过来了,面上虽有忧色,倒算镇定,还反过来劝许嬷嬷。李纨赔礼道:“都是我大哥疏忽,才闹出这样的事来。”
巧娘子坦然道:“奶奶莫要如此说来,小七能有今日的本事还都是托的奶奶同哥儿的福。命数天定,也难怪到哪个头上去。还一个,小七自小就比他几个哥哥都有主意,这回这么不声不响地就不见了踪影,怕是他自己愿意走的。这是我们屋里炕上捡的。”说完递过来一张纸条,上头炭笔写着“稍安勿躁”四个字,却是小七的笔迹。
许嬷嬷仍是忧心,却不好再说什么。李纨道:“恐怕是那个小爷自己暗地里遣来的人手,以小七的聪慧,自然知道如今连家门都让人晓得了,自己若再寻故脱身,恐怕会连累家人乡亲,故才跟着去了。如今听来,他手上带了苏先生的药囊是一个,且从前兰儿也给过他几样防身的东西。应是无碍的。”
她却未见她说这话时候,苏先生忽然抬头扫了她一眼,目露沉吟。
晚间解忧照里,李纨还未说起,贾兰便先开了口,李纨心里放下了一重又拎起了另一重,只因贾兰道:“我正拿捏不好轻重,那老儿却得了个好儿子,真是解了我的烦难了。”
李纨只好道:“你如今手段更厉害,行事便更该三思,莫要因一时意气……”
贾兰挥手道:“好了,娘!你也说了这是我的本事,既是我的本事,自然就用来护着我的亲人小友,他们若不服,只管用他们的手段去。这回他们知道胁迫小七,派了会功夫的来掳人,不就是用了他们的能耐?既如此,为何我就不能使我的能耐?”
李纨叹道:“你如何能同他们比?他们能会些什么!”
贾兰咧嘴一笑:“那没法子,他们既没有我的能耐,难道还怪到我头上不成?哼,他们欺男霸女的时候,不是正因自己的手段得意着?看我这回,就让他们再也没有可得意的倚仗,倒要看看他们没了那些东西还算个什么玩意!”
转日忠顺王府竟赏了好些精致点心和上等茶叶到孙大宝家,众人心里不知该什么滋味。只苏先生摇头笑道:“这小娃娃,跟兰小子混多了,鬼心思也少不了。等着吧。”
又过几日,却听外头风传忠顺王爷最宝贝的幺儿得了怪病,正满京城寻大夫瞧看。吴兆南去问诊的时候,趁机问起小七来。却未得见,只听近侍的小厮说道:“小公子在后边雅居里住着,我们小王爷精神好些时就过来一处说说话。”
吴兆南把话带回到草田庄上,众人也不知该喜该忧。
吴兆南又道:“那老王爷如今也病急乱投医了,我进出时还看着了两拨僧道不说,听说连妙云观的观主也连日在那里盘桓。”
吴兆南却不知道,当日苍朴道人一心挂念着贾家的那块通灵宝玉并贾府里可能藏着的天材地宝。早在贾府抄家的第二日,他便经了西宁王的准许,只说要清镇冤孽,拿了一摞各样罗盘,到贾府里往园里园外踅摸起来。
可事也奇怪了,从前只推算不清的地方,如今却历历分明,不见分毫异常。他不死心,在那府里连着折腾了快半拉月,究竟一无所得。待他反应过来,所谓异数,非是在物,便是在人!再想起那块通灵宝玉时,却死活找不到了。
这回忠顺王幺儿病重,忠顺王初时不以为意,只当是时症,哪想到后来绵延日久,竟是要成大症候的样儿了,才发了急。可凭是太医也好御医也好,开方拿药,总是好不过三两日便越发厉害一层。才有心腹说起,前阵子有吴家送来的一块玉,说是乃天生灵物,可辟邪祛厄的,或者有用。
忠顺王让人寻了玉出来,却不知该如何用法。想来这本是个法器,还得寻知道法术之人,便寻上了苍朴道人。
苍朴道人再没想到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这玉却出不得王府,无奈便只好在忠顺王府里摆起阵来。倒让自家几个徒弟一趟趟从观里往出运东西。
可待他那化灵转运阵好容易摆了起来,那块号称通灵的宝玉放在中间却分毫不见动静。没有动静不说,自己连日耗神太过,有日夜间,借了星力正待运阵时,眼睛一花,那好好一块宝玉竟似成了山高一块糙石头!幸好只是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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