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灵沉默。
这个世上真心关怀定国公的人不多,但小沈氏是其中之一。
定国公幼年居住在外祖府上时,这位姨母如同娘亲般照料他长大。
含玉从外头进来,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叮嘱道:“昨夜侯府柴房走水的事,不要告诉夫人。”
“爷的意思?”寻灵问。
“是姨太太晨间递话过来的,怕夫人知道了节外生枝。”
寻灵想了想,只觉得头疼,低下头道:“我吃东西了。”
含玉取了药材,自去后院煎药了。
傅挽挽在屋外闲逛。听涛轩后院栽了芭蕉葵叶,别是雅致,傅挽挽心烦意乱无心欣赏,走了两圈,捡了一把小剪子似模似样的修剪起茶树叶子来。
叶姨娘酷爱茶花,傅挽挽陪着修剪了不少枝叶。
离开柴房一整晚了,也不知道姨娘那边怎么样了。
她吃饱喝足换了干净衣裳,可姨娘还在受苦。
刚才她试探性地问了含玉能不能出院子,含玉回绝得没有半分余地。
嚓——
一不小心,她剪掉了一支大的枝杈。
看着掉落在地上的花枝,心里怅然,若是姨娘瞧见,一定会心疼茶花。
“夫人,你没事吧。”揽月从膳房出来,正好看到傅挽挽拿着剪子蹲在地上。
见是揽月,傅挽挽心中一动,“我没事。”
听涛轩里的人都不好说话。惊云冷冰冰的,从来没听到他说一句话,寻灵似乎对她有敌意,向来目光不善,至于含玉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着好说话实则心硬得很。唯独揽月,可以试试。
“揽月,你能帮我个忙么?”
“夫人有什么吩咐?”
傅挽挽想了想,鼓足勇气道:“我姨娘因为做错事,如今被关在侯府柴房里……”
揽月扬起脸,“夫人想去探望?”
“也不是探望,”傅挽挽见他语气轻松,顿时升起希翼,“我想托你给她送些早膳过去,不过,如果能去探望,自然是最好的。”
然而揽月下一句话就打破了傅挽挽的希望:“夫人去问含玉姑姑吧,我只是个侍卫,负责护卫爷的周全,旁的事不管。”
原以为揽月少年模样定然简单些,没想到如此推脱。
傅挽挽急了:“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我虽然没有三媒六聘,可也是有圣谕赐婚的国公夫人,为何要禁足我,不让我出入院子?”
“夫人误会了,刺杀主子的真凶一直未曾落网,这两年以来,我等一直呆在听涛轩,不敢擅出。,一旦夫人走出院子,刺客可能对夫人下手。”
傅挽挽软了语气,恳求道:“若是有危险,你跟我一块儿去柴房成吗?我不会耽搁太久的,我姨娘被用过刑,手脚不便,现在柴房里没人照顾她,我怕她不肯嗖馒头。”
是可以办到的,但揽月不能放傅挽挽出去。
夫人要是出了门,得知柴房失火的事,不知道要闹腾成什么样。
“还请夫人见谅。”
傅挽挽只好作罢。
“那我不去了,你送些吃食送些过去好吗?”
揽月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摇头,都化成灰了,还吃什么。
傅挽挽满是失落地望向茶花。
正在这时候,外头有人扣响了院门。
揽月神色一凛,朝前院走去,傅挽挽放下剪子,走到厢房廊下看动静。
和昨日一样,揽月只是隔着门询问:“何人叩门?”
外头答得很客气:“有圣旨到。”
揽月打开门,院外站了一群人,打头的是两个太监,后面陪站着侯府众人和一众抬箱笼的内侍。
其中一个太监见开了门,便举起手中的圣旨示意,朗声道:“孟星飏、傅挽挽接旨。”
揽月没有立即答话,反而是沉声道:“公公应当知道皇上曾经有过旨意,即使是听涛轩外围,闲杂人等亦不得聚集。”
太监皱眉,挥手让后面抬箱笼的人退下,侯府的人没往后退。
姨太太也在其中,揽月便没再说什么,转身回院子里请了傅挽挽出来。
傅挽挽走出院子,眸光扫了一眼远处的人群,看到傅家亲眷眸光复杂地看着她。
她跪在地上,聆听太监宣旨。内容自是皇上夸赞孟星飏与她云云,说他们的金玉良缘、天生一对。身后那些箱笼都是皇帝赐下的东西,傅挽挽领旨谢恩。
太监又道:“夫人,过几日皇极府的李修元大人会来为公爷诊脉,他是解毒高手,或许公爷的病情会有转机。”
“妾身代公爷谢陛下隆恩。”
待太监宣完旨,傅挽挽的二叔上前给内侍们逐一打赏,其余亲眷则面色不一地上前向傅挽挽道贺。
虚假的喜气洋洋之中,傅挽挽看到了一张冰冷的脸。
傅卫卫今日未施脂粉,只略微扫了峨眉,墨云般的长发简单地绾成单螺髻,一支碧玉素簪随意点缀于发间,素净、典雅却无比高贵。
她站在小沈氏身旁,眸光泠然地落在傅挽挽身上。
傅挽挽能理解她对姨娘的愤怒,但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恨自己。
小时候,傅挽挽曾把自己最喜欢的老虎布偶送给她。爹爹说姐姐的娘亲过世了,担心她夜里害怕,把天天陪着自己一起睡觉的老虎布偶送给她。
现在想想,以傅卫卫对她的恨意,只怕早就把那只布偶撕成碎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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