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氏觑着她的神情,若有所思,想到了什么,当下想了想,还是没说。
略坐了一会儿,小沈氏便起身告辞,说等下午宫里的医女来了再过来。
按说今日喜事多,定国公的毒有药可解,姨娘的罪尚有疑点,但傅挽挽心情并不轻松。
她不禁羡慕起傅卫卫来,李修元那么厉害,傅卫卫便是比她差些,那也是出类拔萃了。更何况,她私心里觉得,傅卫卫的本事不会比李修元差,她性格要强,处处争先,绝不会甘于人之下。
若是傅卫卫和她易地而处,傅卫卫一定不会像自己这样手足无措。
如果等爹爹回来,查明当年姨娘没有杀害侯夫人,她跟傅卫卫还能像小时候一样相处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傅挽挽立即生起气来。
她怎么会还想跟傅卫卫做姐妹呢?
李修元都说了现在找出来的那些证据都是旁证,傅卫卫难道不知道吗?可是她就是把姨娘当成杀人凶手,把自己当成野种。
她不会原谅傅卫卫,永远不会。
傅挽挽越想越生气,在屋里也坐不住了,气呼呼地走出门,挑开珠帘便迎头撞上了惊云。
“你进来做什么?姨母不是说了么?往后你们不许再进出西屋。”
惊云听到她这么冲的话,没什么反应,只看着她道:“知道了,以后吃饭不叫你。”
说完,转身就走。
傅挽挽立时噎住,恨恨瞪他一眼,便去吃饭了。
虽然听涛轩的人对李修元都抱有怀疑的态度,但他说有法解毒,众人的情绪悄然高涨了起来。
平常就揽月爱说话,今日寻灵和含玉话明显多了起来。
受他们影响,傅挽挽的心情稍稍宽慰了些。
待吃过饭,见惊云进了正屋,傅挽挽悄悄走到他身后,小声道:“先前我在烦别的事,所以……语气不大好。”
惊云回过头,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微微皱眉:“适才跑出去的时候不是欢天喜地的么?”
傅挽挽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去追李修元的事,若是平常她自然不会同惊云解释这么多,但是她能感觉到惊云的语气里难得地有些关切,所以她老实道:“我一直有很多问题想找傅卫卫问个清楚,今日听到姨母说李修元同傅卫卫是师兄妹,所以有些高兴。”
“那你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傅挽挽点头。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为何还闷闷不乐?”
傅挽挽低下头,苦笑道:“我姨娘的事原就是一本糊涂账,无论往哪一边翻都不是我想要看的东西。”
“有些书是这样的,看前面所有都不喜欢,但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或许有一个想要的结局。”
傅挽挽眸光一动,抬眼望向惊云,真没想到这家伙不但出言安慰自己,还说得很有道理。
正想说句感谢的话,他已经转过身往东暖阁去了。
傅挽挽习惯了他的脾气,既不觉得生气,也不觉得意外,见他走了,自己进西暖阁去了。
百无聊赖,她从书架上捡了一本《会真记》翻着,没多时,寻灵来报说宫里派的医女到了。
人是送救命的药来的,傅挽挽不敢怠慢,披上衣服迎了出去。
出了门,便见一个穿着青缎背心、藕色细折裙的女子提着药箱站在院里。这女子身姿纤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模样清秀文静。
乍一看去,她并不像在宫里寻常见到的那些医女,却更像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千金。
“崔医女,这是我们国公夫人。”揽月道。
“太医院崔雅宁问夫人安。”倒是恭恭敬敬地对傅挽挽行了一礼。
傅挽挽打量着她,越看越觉得她不像个医女。
揽月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道:“方才送崔医女过来的内侍说了,崔医女的父亲是太医院的院判崔文正。”
太医院的院判亦是五品,怎么会让女儿进宫做医女呢?
别人的家事傅挽挽不好问太多,揽月寻灵既然放她进来了,必然是查验过她的身份。
傅挽挽问:“崔医女,李大人开的药带过来了吗?”
崔雅宁颔首,“即刻便可为公爷煎药。”
倒是个直接利落的人,傅挽挽不敢再耽搁时间,忙让含玉领她去后院煎药了。
“挽挽,宫里的医女到了吗?”小沈氏跨进院子便忙不迭的问。
傅挽挽上前道:“已经到了,派来的医女来头不小,可是太医院院判的女儿呢。”
“崔雅宁?”小沈氏诧异道。
傅挽挽顿时好奇:“姨母认识她吗?”
小沈氏摇头,拉着傅挽挽往后院走去。崔雅宁正坐在灶前,将带来的药包放进药罐里,动作很麻利。
傅挽挽看得很满意,瞥见小沈氏蹙着眉。
刚想说话,小沈氏转身回了前院。
“姨母,这个崔医女有什么不妥吗?是靠不住吗?”
小沈氏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去你屋里说吧。”
“好。”傅挽挽拉着小沈氏进了西暖阁,为她倒了杯酸梨汤。
天气闷热,听涛轩的冰块都是侯府分过来的,平常只有东暖阁会放一盆,傅挽挽自己全靠着酸梨汤和扇子降暑。
“那个崔雅宁确实是太医院崔院判的女儿,她自幼演习医术,比崔院判的儿子还厉害些。只不过女子不能做太医,只能在太医院做医女。”小沈氏道,“从前医女都是给太监、宫女们看病症的,她医术了得,各宫娘娘倒肯宣她请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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