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些动静,他回头一看,果然是林黛玉醒了。她半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正暗自垂泪。
宝璁便过去,把刚刻的小松鼠塞进她手中。
林黛玉知道宝璁是哄她,看了眼手中小松鼠酣睡的可爱模样,就擦了眼泪,勉强牵了牵嘴角。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人哭嚎的声音,又有和尚的念经声。
宝璁轻声解释道:“琏二哥哥已经为姑父布置了灵堂,外面很多人来祭奠,可能有些吵。”
“妹妹不要太伤心,千万照顾好自己。姑父在天之灵,也会希望妹妹能保重自己。”
父亲去世之后,林黛玉便知道自己真正是孤儿一个了。原本真是伤心欲绝,可她见宝璁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自己多了几分倚靠,便不觉得十分孤单了。
宝璁劝她吃了些东西,紫鹃伺候她换上孝衣,收拾妥当之后,去灵堂前守灵。
这是林黛玉为人子女该表的孝心,宝璁不能阻止,只能嘱咐紫鹃伺候更上心些。
林如海一去,外面虽然有贾琏招呼,可内宅却是林如海的小妾周姨娘主事。宝璁信不过她,便差遣晴雯去跟着。说是帮衬,其实也是防着林家的姨娘和下人,趁乱作妖。
贾琏定了林如海在扬州停灵一个月,之后就运回苏州老家安葬。所以他要在这一个月之内,把林家在扬州的产业都理清楚。
原著中,贾琏处理林家产业的时候,自己贪墨了许多,其他的银子又都送回了贾家,竟让林黛玉以为自己分文没有,住在贾府一针一线都是用别人的。
宝璁特地问了林如海遗言,便是防着这些。
他跟着贾琏,一边招呼来人,一边听他吩咐旺儿几个小厮,去清点全部林家的产业。包括田地庄子宅院店铺,另外还有大件的贵重家具古董字画等等。
宝璁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便私下问贾琏道:“林家历代主母都应该有嫁妆单子。拿出来单独对照清点,单独放一个地方,过后不用再另分出来给林妹妹,岂不省时间又简单?”
贾琏听了,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笑着道:“我这是故意混在一起清点的!”
“故意的?这是为何?”宝璁觉得有些不好,贾琏似乎并不打算遵照林如海的遗言办事!
果然,贾琏压低了声音道:“林姑父那话只有你我听见了,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能知道?”
“林姑父他糊涂了,林妹妹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不多留些家业给林妹妹,倒把大半给不相干的!”贾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就算要献家财给朝廷,那也是要林姑父写奏章上禀圣上的!他又没留下奏章来,这糊涂之语怎么作数!”
“咱们把这些全部混在一起清点了,那就都算姑父留给林妹妹的,林妹妹以后过得好,难道姑父在天之灵还会不乐意么?”
要不说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呢?贾琏为了贪墨更多的银子,自然是希望能有更多林家家产折成银子给他带回京去!
宝璁顿时黑了脸,就算贾琏带了几百万的银子回京,那也是一分都漏不到林黛玉的口袋!
林如海要是能知道后事,不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就算好了,还开心个屁!
于是宝璁赶紧装出一副直愣愣的模样,道:“哪有这样算的?林姑父明明说了,历代主母嫁妆给林妹妹,其他产业七成给朝廷,两成给林氏宗族,还有一成留给林妹妹,我听得清清楚楚,且已经告诉林妹妹了!”
贾琏顿时“哎呀”了一声,骂宝璁道:“你怎么这么多嘴!林妹妹正伤心呢,和她说这些做什么!老祖宗打发我来,就是帮着林妹妹争产业的,你倒好,尽在这里帮倒忙!”
宝璁也不辩解,只倔强道:“反正林妹妹也知道了,她顾不上,说让我帮着理清。我答应林妹妹了,定要弄得清清楚楚才行!”
宝璁是个倔性子,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贾琏劝不动他,又赶不走他,还怕闹起来让外人知道,只好哄他道:“你也大了,要帮林妹妹忙也行。你就去拿那些嫁妆单子清点东西吧,等你清点完了,我正好腾出手去处理。”
一个月要处理一大摊子事,其实时间很紧张。贾琏思量着,使唤宝璁去对照清点嫁妆单子,又节约了时间,又能绊住这宝贝疙瘩,料想应该妥当。
贾琏松了嘴,宝璁便立刻捣蒜一样点着头走了。
贾琏打了好主意,他自然不能任凭林黛玉的财产就这样被吞了。他得赶在贾琏前面,把该属于林黛玉的东西都折成银子,划到林黛玉的口袋里。
就算贾琏和贾府的一干人脸皮再厚,也不能从林黛玉那里掏银子吧?
做这样的事情,宝璁头一个就想到了晴雯。
晴雯做事利落,在贾府也见惯了大场面,胆子又大。
宝璁叫了她来一嘱咐,她立马就心神领会,带着雪雁去要了嫁妆单子,悄悄开了林家的库房,一边清点,一边搬东西。
内院是一桩,外面的买卖又是一桩事。
宝璁在扬州人生地不熟,即便有吴茴和陈平在外面找牙行暗中打听,他一时间也找不到那么多有钱的买主。
正着急呢,就见清霜端着茶杯进房来,宝璁心念一动,便问他:“你不是南边的人么?扬州这里来过没的?”
清霜疑惑点点头,道:“和我娘在这里住过几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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