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生气,面上却是笑容满面,可见王熙凤这人心机深沉。
王熙凤会做戏,宝璁难道不会?
于是,宝璁也配合演出,笑嘻嘻道:“哪里是我不过来坐?明明是凤姐姐现在忙着管家,没空闲理会我们这些到处游逛的闲人了!”
王熙凤听了,便装生气对平儿吐槽道:“你看看你看看,到底是秀才公呢!从前一句玩笑不会说,如今嘴皮子可比我还厉害了!我看哪,回头禀了老祖宗,再不要叫我是个泼皮辣子,这外号该送给宝璁兄弟才是!”
一口一个贵人,一个秀才公,宝璁自然听出了王熙凤的故意,于是他便似笑非笑道:“我可不敢。凤姐姐这样有本事的英雄,都说比男人还厉害,我怎么敢和凤姐姐比厉害呢?”
这话说的,连平儿都听出来宝璁在和王熙凤对呛了!
平儿悄悄看了一眼王熙凤的脸色,见她脸上还是笑容,嘴角边上却是冷意,便心知她心里已经气极了。
宝璁瞄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平儿,打发她道:“烦请平儿姐姐给我倒杯茶来,我口渴呢!”
平儿不敢动作,只看王熙凤的眼色。
王熙凤见状,便挥挥手,笑着道:“哪里能叫宝璁兄弟在这里连茶都吃不上?你下去倒茶去吧!”
平儿也是个人精,知道两人要私下说话,便福了一礼,悄声退出去,在不远处守着。
平儿走了,王熙凤和宝璁两人一时间不说话,这堂屋里的气氛就有些冰冷了起来。
宝璁老神定定地坐着,盯着一只角落里的花瓶看得认真,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倒是王熙凤忍不住了,假装玩笑道:“今日请你来,正是要给你赔罪呢,你才家来几日,倒因下人动了几回气。都是我的不是,没管好那起子下人。”
宝璁知道王熙凤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见她先软了口气,便回笑道:“哪里是嫂子的不是?这么一大家子每日几百件事情都等着凤姐姐处置,凤姐姐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
王熙凤接话道:“正是呢,我日日早起晚睡忙着,这起子该死的下人,竟然钻漏子惹你生气!打他们板子是轻的,正该撵他们出去,叫他们知道厉害!”
她怒骂了一会,忽然又缓和笑着道:“只是按理说,你一个秀才正经该忙着念书,何必为这些下人浪费时间?他们有不对的,你只管告诉我,我亲自来处置岂不妥当?”
宝璁听了,却是摇摇头,忽然笑了。
王熙凤不解其意,疑惑闻到:“宝璁兄弟,你笑什么?”
宝璁嗤笑着,叹气道:“我是笑凤姐姐本末倒置!”
王熙凤虽不认识几个大字,但本末倒置这成语还是听得懂的,听宝璁这叹气,越加好奇起来。
宝璁吊了她一会胃口,才慢吞吞道:“当初在扬州时,我同琏二哥哥一起,惯常见他去风月场所左拥右抱的,就差没领回来几个二房三房四房了。”
王熙凤一听,顿时脸色就难看起来了,尴尬笑道:“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宝璁“呵”了一声,道:“我虽不太懂,但也知道琏二哥哥这风流性子,保不齐哪日就另外有人了。如今凤姐姐不忙着多生几个侄子,倒把精力都花在管家上,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听宝璁这小叔子乍然说起这种事情,王熙凤难得不好意思起来。
但宝璁说的这话,也实在有些道理,王熙凤苦恼道:“宝璁兄弟哪里知道家里的事情,老太太年纪大了管不了事情,二太太又只管抄经念佛,大太太......”
她做媳妇的不好说婆婆不好,便隐了这话头,接着道:“家里每个能撑起来管事的人,我要是再撒手不管,家里岂不是乱套了?”
又叹气道:“你看看,就我这样严厉管着,还有不长眼的敢得罪你!”
于是,王熙凤越说越真,又说家里进少出多,她贴补了嫁妆还不得好,对着宝璁吐了一肚子苦水,几乎掉下几颗眼泪来。
宝璁听着,却是一脸平静,“正要和凤姐姐说件故事。”
“我在杭州时,有一回去公堂听审,说有一富贵人家的妇人,拿了银子放利钱闹出了人命。”
“放利钱本就是不合律例,更何况还闹出人命?当时知府便判了妇人五十板子,又流放三千里。她丈夫因包庇,也被定了罪,气得她丈夫当场休了那妇人。”
“啊?”王熙凤骤然大惊,“这、这......说这做什么?”
宝璁看着王熙凤,面上虽是微笑,眼眸中却带着冷意。
他道:“凤姐姐,你说,天子脚下,若是咱们公侯之家有人做这样有辱门楣的事,老太太会不会气得先叫休妻?”
第38章
“什、什么?”王熙凤慌了一慌, 勉强自己镇定下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
宝璁唇角带笑, 清冷道:“没有就好。想赚银子, 我这里有的是主意, 何必去这做种缺德事。”
王熙凤原是要和宝璁说道他打小厮的事, 却不妨两人提到了拿银子放利钱。
这会儿她听了宝璁的故事,既心神乱极,又气得要命, 哪还想得起来最初想说的话呢!
倒是宝璁,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道:“说到管家,如今姐妹们年纪都渐渐大了,大嫂子又闲着, 凤姐姐何不请她们一起分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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