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肚子,林黛玉心底虽担忧慌乱,但面上却越发镇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母则强,她不想吓着自己的孩子。
“没事的,你爹爹会平安归来,我也会好好的。”
吴茴一进来,就瞧见林黛玉摸着肚子,轻言浅笑。他愣了一下,还以为林黛玉会脸上挂泪,期期艾艾,浑身憔悴。
却没有,那人坐在梳妆台前,微微弯颈,嘴角挂着温柔的浅浅的笑,隐约瞧见那双眸,没有含泪,没有颓废,反而透着一股说不清的神采。
佳人神姿,与仙女同。吴茴愣在那里,一时间都不敢认,那就是他看着长大,侍奉了许久的主母了!
紫鹃见吴茴愣神在屋门口,赶紧过去扯他,“干嘛呢?还不与奶奶行礼?”
吴茴是不能进屋的,他只站在门口回话。
见了紫鹃,他又回神过来,恢复了自己往常的恭敬模样,与林黛玉行礼:“奶奶有什么吩咐?”
林黛玉抬头,柔声道:“你拿我的帖子递进宫,我要向皇后请安。若皇后召见,你赶紧来回我。”
郡主县主、朝廷命妇要进宫请安,都是先递帖子,然后等宫里召见。皇后为天下之母,日理万机,不可能天天就干坐着等别人去请安。
林黛玉已经做好了准备,皇后或许会不见她,或许会拖许久才召见。毕竟,宝璁那里不得相见,宝玉也见不着元春。
他们贾家的人,都被隔绝了。
但这条路还是要走一走,试一试的。
或许是林黛玉的样子太过镇定,吩咐的语气太过平常,吴茴竟没有生出惊讶来,只觉得除了年节从未进宫的林黛玉,忽然说要进宫请安,是稀疏平常之事。
于是,若无其事地应声,出去拿了林黛玉的名帖,直奔宫门而去。
紫鹃见拦不住林黛玉,便又劝她:“不如请二奶奶同去,她当初上京,听说请过女先生学了宫廷之事,有她在旁,也好照应一二。”
论起人情来往,做事周全,宝钗自然比林黛玉更自在,也更放得下身段。如今要进宫求恩典,若有宝钗在旁说合,看起来是更容易些。
只是,林黛玉想想,又摇头:“不了。”
她这回是要带东西进宫,若有宝钗在旁,倒显不出那些东西的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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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璁看完林黛玉,又去看昭帝。
昭帝将他下狱,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不过这大半夜的,宝璁也知道,自己很可能看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皇宫里巡视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昭帝。
他今晚歇在巧燕住处。
倒不是宝璁特意去巧燕那里寻,而是找了一圈找不见人,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去看,没想到果然在那里。
但情形有点怪异。
昭帝睡在床上,巧燕却跪在地上。怎么看都像是被罚了。
周围没有一个伺候的下人,而屋外守着的,不是宫女太监,竟然是两个侍卫......
巧燕的住处也有很大的变化。从前华丽温馨的布置统统不见了,除了生活上必要的用品之外,便是几个突兀的玉器摆件。
宝璁瞧着眼熟,仔细一看,大惊,那几个不都是他以前刻了送给元春的吗?
元春送给巧燕不奇怪,但这会儿冷冰冰地摆在屋子里,显然很不对劲。
再联想到之前有人试图捉、奸巧燕和宝玉,宝璁脑子里一下闪过了一种猜想:昭帝不会是......认为巧燕和他有私情吧?
可他和巧燕清清白白,就算从前巧燕住在贾家,他们也没说过几次话的!
但宝璁心里明白,若昭帝有了猜疑,他们有没有私情又何需证实?也容不得他们辩解。
所以巧燕半夜被罚跪,他在朝堂上被诬陷,昭帝问都不多问一句,就将他关进大牢,还不准别人探视......
越是猜想,宝璁越不敢置信。但偏偏所有的可能性都汇聚在这一处。一切都串联起来能想得通了。
皇帝猜疑臣子与小老婆有私情怎么办?
这种戴绿帽子的事,秘而不宣,多少话本小说里,都是背地里一杯毒酒了事!
想起这宗,宝璁骤然背后凉飕飕,脖子窜出一种犀利的疼来。
我去!昭帝不会想毒死他吧?还是想趁机安他罪名,把他砍头了?
心下一惊,宝璁越来越觉得自己小命要不保了!
昏君之所以是昏君,就是因为为人做事公报私仇,只凭心意不问对错。昭帝若想昏庸一下,那么他这个小小臣子,也不是不可以被砍了......他的差事是啥来着?教别人画地图!
他画地图的本事,可谓天下无双!当今世上,根本没有别人画出比他更精湛更精确的图来。行军打仗,排兵布阵,地图是重中之重。
但问题是!
他现在是教别人画地图的!
虽然学生们都只学了皮毛,但基本方式都已经大概了解。而且,他编写了一套十分详细的教科书,里面清楚仔细地写全了所有画图方式和要点。有天赋的学生,只要研究教材,多加练习揣摩,假以时日也能画出十分精确全面的地图了!
所以说,他当初是问什么要辛辛苦苦编写教材,断了自己的生路?
宝璁抓抓自己的头发,只觉得脑壳儿万分疼!
第二晚半夜,他又去巧燕住处瞧了几眼,结合昭帝阴阳怪气的话语,以及巧燕端茶倒水捧尿壶的举动,宝璁越加肯定自己的猜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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