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摆着许多木制的桌椅板凳,大抵是个酒楼,有吃有喝,还有个白裙姑娘在弹唱,咿咿呀呀的。
四面都开着巨大的木窗,河风温柔的吹拂着红色的纱帘,到处点燃着黑红两色的蜡烛。
姜言带着云冉冉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又给她要了一杯红色的果汁。
“主人,等等吧,这个说不准,他有时来有时不来。”
“嗯。”云冉冉应了一声便去喝那果汁,酸酸甜甜的还有些好喝。
云冉冉旁边的一桌两个年轻鬼一人抱着一杯果汁在闲聊。
那青年问对面的姑娘:“你怎么上来的?”
姑娘纳闷道:“我没什么执念,我就是与我那情郎私奔的时候失足坠河了,想着赶紧去投胎,谁知道那阴风就把我扯上来了,真是够了,你呢?”
那青年道:“我也没啥执念,上来的不明不白,兴许是三界撕扯,导致那裂缝增大了,赶紧的,喝了这杯去投胎吧。”
姑娘仰头便将那果汁干了,道:“我也这样想。”
云冉冉抱着果汁听的仔细。
姜言解释道:“这就是跟我一样,误入鬼都的普通游魂,他们没有执念,驭鬼宗的弟子驱使起来也没用,互相看不上,他们俩等魂魄凝实了就会重新进入忘川河,去往阴司。”
两人便继续等,可等了半天,进来的都是这些普通游魂,连一个带劲儿点儿的都没有,大多都是日常的生老病死,那些候在里面的驭鬼宗弟子也意兴阑珊起来。
这种魂魄强度是无法吸引宁非前来的。
云冉冉觉得今日大概率要无功而返了,她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打算叫姜言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透过窗户瞧见长街上划过一顶软轿,四个壮硕的厉鬼健步如飞的抬着,匆匆穿过街心往东面去。
轿子还没消失,又瞧见许多修士跟在其后,也往东面去,这波修士还没走完,下一波又跟上,就这短短一会儿,御兽的、踏云的、驭鬼的,不下百人。
云冉冉问姜言:“这是怎么回事?”
姜言一瞧,愣了一下道:“哦,原来今日是那个时候啊。”
云冉冉奇怪的看向他。
姜言道:“东区鬼王不喜生人,平日里闯进去都是个死,但是每月的这个时候是例外。”
“兴许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他会变得嗯……比平日……温和……”
“所以每月的这个时候,都会有大量的驭鬼宗弟子前去碰运气,当然大多数都只是看着,胆敢走到核心腹地的,都是驭鬼宗的核心人物。”
“主人要去看看么?”
云冉冉不放心的问:“有危险么?”
姜言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大概是没想到自个儿的主人是这样一个怂货。
云冉冉心里苦,上回在张栾的宅子自个儿行动,后来可没少被数落,现在去那种地方看热闹,万一惹祸上身,怕是又要被念了……
家里大人一多,都潇洒不起来了……
姜言道:“不用担心,今日是东区鬼王最虚弱的时候,不少人在这时候挑衅过他,都没出任何事儿,只要不进入核心区域,便没有危险。
云冉冉看了看窗外,也是,如若真有这么多修士跑去凑热闹,那应该危险不到哪儿去。
她兴致勃勃的道:“走,去瞧瞧。”
两人这便离开忘川河畔,坠在人群之后往东方去。
越往东去,便愈安静,走的深了,便只余自个儿的脚步声和风掠过树木的沙沙声。
街边的房屋都是空的,黑魆魆的没人点灯。
空气也越发阴冷。
整个东区比其他区去暗了不少,核心的位置伫立着一栋高高的楼阁,四角飞檐,边沿零星坠着红色的灯笼。
所有人都朝着那楼阁走去,无人敢发出声音。
云冉冉走的近了,听见了风铃的声音。
一声一声清脆动人,泠泠作响,连绵不绝。
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风铃?
云冉冉一抬头,便愣住了。
她已经走的如此近,近到可以瞧清那楼阁之上的人。
那人一身血红僧衣,用金线绣着浅浅的佛莲,正懒懒的坐在那楼阁的边沿。
那楼极高,没有围栏,他一双小腿便垂在高楼之外,血红的僧衣被风吹拂,上下翻飞。
楼阁的四面八方浮动着连绵不绝的透明风铃,风一吹,下方的红色纸片便飞舞不休,发出清脆的声响。
云冉冉看的有些痴了。
那人身材瘦高,四肢修长,露出的皮肤苍白无血,一张脸却美的惊心动魄。
他安静的坐着,对所有觊觎他的人视而不见,漆黑的眼眸倒映着红色的微光,有一种脆弱又疯癫的撕裂之感。
云冉冉看呆了。
这家伙,好像无玄啊,甚至可以说是年轻版的无玄。
她问身旁的姜言:“你知道他的名字么?”
姜言想了想,道:“似乎是叫无念。”
这小和尚的模样加上这名字,肯定是无玄师弟了。
可是无玄的师弟怎么会成为鬼王?还性情大变到那种程度?
没道理啊,无为、无妄、无闻各个都是好孩子,这个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她暗自揣测,思虑间已到了核心腹地,她瞧见众人都立在外围,自然也不敢上前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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