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恩低眉顺眼地说,“是臣高攀了。”
这一路走得困难,饶是再小心,傅修远外袍也渐渐多了些被树枝划开的裂口,到达山禅寺下的时候,已近午时,山禅寺大门紧闭,门口连个扫地僧都没有。
陈恩敲门想要着人开门,谁知小僧人摇摇头道山禅寺今天不接香客。
傅修远拂了拂衣袍,慢悠悠地问,“是不接香客,还是不接我?”
小僧人也有些畏缩,陈恩便恼了,“你让我进去和主持谈,今天来的可是……”
“陈恩,”傅修远打断了他的话,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小僧人,“我可以在这里等,等到寺门何时开了,我再进去。”
小僧人战战兢兢地离去,陈恩立刻回到傅修远身边,“陛下何不直接表明身份?”
傅修远垂首,“你以为他们不知道?”看来他身边话多的人还是不少。
陈恩回想起那小僧人的表现,也觉得甚是奇怪,“那陛下作何打算,难道真的在这里等吗?”
“当然,你之前不是说山禅寺无人问津吗?”傅修远目光森然,“既然他们想有个名气,朕便给他们一个机会。”
皇帝亲临的佛寺,必定不是一般的佛寺,今日一等,之后不知会换来多少闻名而来的香客,届时山禅寺定然名声大振。
陈恩心中一凛,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泄露皇帝的踪迹借以扶持寺院。
今日之后,朝堂上恐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
……
宫内,袭芸站在殿门外,低头侍弄着手中的鸽子,有宫人路过惊奇地看着。
鸽子一下飞走了,袭芸冲她们笑笑,说,“不知道哪里来的,落在了宫门口,想必是给娘娘带来运气的吧。”
没过一会儿,殿内宫人急匆匆地来报说是娘娘醒了。
袭芸立刻站了起来,提着裙子跑了进去。
郢郦果然醒了,坐着靠在床边,她听见动静,转头便看见袭芸踩着裙子砰地摔倒在了地上。
“小心些,”几日未曾说话,郢郦声音都有些沙哑,“跑来跑去像什么样子。”
袭芸听见郢郦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跪到郢郦床边,抬着脸问,“娘娘怎么才醒,宫里的人上上下下都盼着您,娘娘之前问我的问题,我早就想好了,眼睛都要哭瞎了,您还不肯醒。”
郢郦闻言笑笑,“我这不是醒了吗?”
她伸手在袭芸的眼角碰了碰,而后嘴角的笑意淡了些,“袭芸,”她道,“我不想知道了。”
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她不想知道了。
第22章
郢郦醒来吃了点东西,袭芸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她一个没看见,郢郦便再次昏了过去。
“太后如今如何了?”郢郦手中还端着小碗。
袭芸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太后她……崩了。”
砰地一声碗砸落在地上,霎时间四分五裂。
“娘娘?!”袭芸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郢郦回过神来,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指,她垂着眼睛,淡淡道,“崩了便崩了吧。”
太后一辈子都是为自己的儿子而活。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额角已经结了痂的伤口,轻笑了声。她自负了,自以为能够说动太后安生度日,没想到,或许自傅钰死了以后,太后的心也早就死了。
太后挨到今日,或许只是想要看看她的下场。
袭芸以为郢郦还有些头疼,便嚷嚷着要叫太医来给她看看。
郢郦抬手阻止她,“我不是头疼,不要让他们来了。”
袭芸看着她,便像是看这个瓷娃娃似的,她这么多年在宫中,还是少有这么让人看着的时候。
郢郦看着跪坐在床前的袭芸,摸了摸她的发髻,“你今年有十七了吧?”
袭芸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郢郦放了下手,心想若是有机会,她便替袭芸求一道圣旨出宫去。这宫中是一座牢笼,她出不去,但至少可以放袭芸出去,总好过在这里同她蹉跎岁月。
“娘娘,”袭芸将双手搭在她的膝盖上,“这几日您一直没醒,陛下都担心坏了,成天成天地在这看着。”
郢郦愣了下,脸上笑意浅淡地几乎快要看不出,“你如今怎么也开始替他说话了,我记着你明明不喜欢他。”
“我是不喜欢陛下,他拘着您,不让您出去,闷都要闷死了,”这话若是叫外人听见或许是要杀头的,但是袭芸在郢郦身边,也没人敢置喙什么,“但他担心您,我都看得出来,有个姓陈的侍卫说山禅寺的神僧能救您,昨天陛下便连夜出宫去了。”
郢郦心中一阵酸涩,喃喃道,“他这人还会信这个吗?”
傅修远不信神佛,也想来厌恶这些。当年傅钰进皇寺祈福之时,随行的傅修远却离得远远的,郢郦那时还问他为何不去。
“世上若有神佛有神迹,何来这么多世间苦难,”傅修远对她说,“所以,我不信他们。”
郢郦哑然。
如今,傅修远反倒是自己去了,还是为了她而去。
“陛下还说他为了娘娘什么都可以做,若您醒了,便叫我告诉您,”说到这,袭芸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越说越激动,“谁要替他传这些酸言酸语!”
“娘娘可别当做我自己胡说的,我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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