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站在一扇铁门前,看到里面躺着一个穿着囚服的人。那人躺在一堆草上,头发乱蓬篷的,看不清楚脸。
老太太叫道,“小包氏。”
小包氏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看清楚来人。她吃力地爬起来,再拖着铁链摇晃着走过来。
她把住门上的铁栏杆,跪下哭道,“姐,我也不知道孩子被换,若先知道他们的打算,我不会同意,哪个当娘的舍得把自己的孩子抱出去。还是在孩子三岁的时候,我无意听到我家老爷跟老姨太太的对话,才知道真相。你要恨,就恨老鲁氏吧,都是她出的坏主意。我也恨她,她夺走了我的亲儿子,还把他毁了,我们也是受害人哪……姐,看在我儿替你儿挡了灾的情份上,看在我们是姐妹的情份上,救救我。”
小包氏涕泪皆下,没有一点之前的嚣张跋扈和尖酸刻薄。
大老太太气道,“小包氏,你还好意思说‘我儿’‘你儿’,说我们是姐妹,想想你是怎么虐待泊深和他的妻儿的。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的心是什么长的?我对你不薄,我娘对你是庶女中的头一份儿。你们换了我的儿子,要了我那么多银子,我对泊厚那么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待我的泊深?想到他受的苦,我的心就痛啊……”
大老太太痛哭失声。
小包氏的目光一下凌厉起来,怒道,“泊深受什么苦了?他健健康康,娶了媳妇当了官,生了一群小崽子,活得好的很呢。可我的泊厚,那么乖那么好那么聪明的孩子,却受了那个大罪。不能继承爵位,不好意思出门,还要天天承受那种痛楚……这些本该是泊深承受的,却由我儿代受了。每当想起他的脸和痛,我的心都碎了,满腹悲伤无处排解。我恨那个老虔婆,若不易子,我儿虽然没有大富贵,但平安,健康,喜乐。我更恨你,大包氏,你怎么就那么蠢,由着儿子被换不自知,还让儿子毁了容丢了爵……”
韩云怒斥道,“住嘴。小包氏,你太恶毒了,自己做恶,还要怨恨别人的不是。韩泊厚毁容,是他自己非得骑马摔下来磕伤的,怎么能怪我娘。若是没有易子,我亲兄长身手那么好,骑再烈的马都会无事。我哥无事,就会顺利承爵,我们韩家也不会被韩泊述败了……都是你们三个做恶,害了你儿子,更害了整个韩家。还有,若你但凡待我哥和他的家人稍稍好一些,我们也不会把你送进这里。”
韩莞冷哼道,“这就是强盗逻辑。偷了人家的孩子,骗了人家的银子,惦记人家的爵位。没达到目的,还怨恨人家做的不好,对不起她。然后,把这种恨强加在无辜人的身上,虐待我们,害死我娘……小包氏,你死有余辜。”又劝大老太太道,“祖母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他们的心是黑的,你永远唤不醒他们的良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塌了
韩云冷笑了两声,说道,“我们唤不醒,可老天有眼,收了那一对恶毒母子的命。留着这个小包氏,就是让她眼睁睁看到我们一家团聚,等到她死后下地狱,也好跟老鲁氏和韩首计说清楚。哦,还有她的另一对儿孙。”
这几句话刺得小包氏差点晕过去。她伸出手想抓大老太太,吓得韩莞赶紧把老太太扶着退后两步。
小包氏尖声叫道,“你们害了我亲儿,不得好死。韩泊深和韩宗录也在边关,他们不会活着回来。”
大包氏抹净眼泪,看着面前戴着铁镣,篷头垢面的小包氏,摇头说道,“包月柔,想想四十几年前的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恶毒,肮脏,不知悔改……若父亲看到你这个鬼样子,不知道有多难过。”
说完,就带着韩云、韩莞向外面走去。
小包氏听到自己的闺名,有些愣神。自己有多少年没听到和想起这个名字了?
是啊,她叫包月柔,是勤进侯府的四姑娘。美丽,多才,颇得父亲和嫡母的喜爱……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
当初听男人说,若自己生下儿子,就想办法换去大房。她先是不愿意,后来男人说,若换了,儿子将来就能承爵,大房的富贵都是儿子的。她激动不已,若那样,大包氏所有嫁妆也是儿子的。
她只比大包氏晚出嫁一个月,大包氏的嫁妆是一百二十八抬十里红妆,而自己只有区区六十四抬,还多为不值钱的物什。她嫉妒得发昏,却没有任何办法。
可是后来,亲儿子毁容了,没有承爵,也没享受到大房的大富贵及大包氏的十里红妆。都是老鲁氏肠穿肚子烂,想了那个坏主意。都是大包氏没本事,没把她的儿子保护好……
小包氏大哭起来,用头撞铁门,咒骂着老鲁氏和大包氏,哗拉拉的铁镣声和哭声异常恐怖。
牢役喝斥着打开门,把她拉进牢房打了几巴掌,小包氏压抑着的哭嚎声更加吓人。
那些声音令韩莞极度不适。她本来准备了很多话,可看到小包氏那一刻便不想多说了。小包氏死不悔改,自己做了虐,还觉得都是别人的错……
当三人重新站在干燥而温暖的阳光下,都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大老太太紧紧捏着闺女和孙女的手,颇有气势地说,“邪不压正!我被蒙蔽四十几年,还是真相大白了。下晌去荷花后街,分家。”
韩云回家,老太太和韩莞去了包府。
江氏前几日就住来了包府,她殷勤地服侍老太太吃饭。老太太笑眯了眼,非常享受亲儿媳妇的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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