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白露劝出门,周姐转头又把胡得兰扶起来往自己的椅子上按,还给倒了杯谁好声好气说:“胡同志,白露是什么人我可再清楚不过了,再说了她跟她那口子结婚都快四个月了,肚子里娃娃都揣了,每日里还一起上下班,绝对不可能去做你说的那些事儿!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你先在这里坐坐,我得去劝劝她,可别气坏了肚子里的娃娃。”
胡得兰上门就被一顿扇,耳朵有点嗡嗡的,但不严重,刚才白露说的那些话她也听到了。这会儿又听年纪大的大姐说白露早就结婚,娃娃都快生了,再想白露叫嚣着要报警,一时心里也是直打鼓,眼神闪烁地小声说:“我、我脸上疼得紧,我要去医院看伤。”
借机想先撤退。
可这话落在周姐眼里,就是胡得兰想去医院验伤,回头指不定得反过来让白露吃官司。
这可不行。
周姐现在也不管白露上来就打人对不对,反正先把人稳住再说:“你这脸也就是看着发红,先用毛巾敷一敷,不然走在路上也不好看是不?你别担心,白露是孕妇,还是刚满三个月胎象都不算很稳的那种,要下手也不敢太用力。”
突然插/入这么一句话,话就显得生硬了,可周姐要传达的意思也很明白:你无缘无故找上门辱骂一个孕妇,万一人家肚子出个事,你也甭想得个好。
胡得兰来的时候也就是凭着一腔怒火,现在骂完了人才知道自己可能误会人了,心虚得很,说了两回自己要走都被周姐按了回去,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周姐见状,松了口气,连忙带上门出去找隔壁茶水房里呆着的白露。她没锁门,又怕胡得兰真跑了气到白露,就站在门口压低了声音问白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有,你真要去派出所报警?”
白露擦着眼泪扁扁嘴,一副委屈到没处说的样子,看得周姐心疼得很,心也往她这边更偏了。
“这种事我哪好意思报警啊,报了警顶多也就是个口头教育,指不定还要追究我打人呢。”
这倒是个理儿。
“不过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家必须给我赔礼道歉,这养的是个什么孩子,没教育好就别放出来乱咬人。”
话虽然有点难听,可也说得过去,周姐点头,又细细安慰了她几句,看她情绪稳定了才说:“那要不然,我们就回去,两面对峙着把话说清楚,看看这里头究竟怎么生出的误会。”
白露有诸多猜测,也确实需要去跟人对照一下,遂点点头,小媳妇似的躲在周姐身后。周姐看了忍不住好笑:“怎么,现在才后怕了?刚才你那几下子真给我吓死了,也不怕抻到腰伤到孩子。”
白露不好意思地护着肚子:“我太气了嘛。”
周姐无奈地戳戳她额头:“你啊!”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办公室。
也亏得这会儿午休时间刚结束不久,厂里只有两三个人在打蜂窝煤的厂棚那边干活,也听不见这边的动静。
胡得兰看见两人进来了,眼神接触到白露脸上的冷笑,吓得瑟瑟缩脖,实在想不通自己之前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有勇气趁着午休一路找过来要给狐狸精一个教训的。
一出来就被白露给了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再有白露报警作为威胁,胡得兰几乎没有反抗就将所有前因后果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是今天上午她在纺织厂办公室上班的时候忽然门卫那边来喊,说有人在厂门口找她。
胡得兰最近正被家里催着和处的对象谈婚论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处的对象是罐头厂的厂长公子,虽然她家条件也不错,可胡得兰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被大厂的厂长公子瞧上。
两人小手拉了,小嘴亲了,胡得兰自觉他们感情已经深厚浓郁到随时可以再进一步了,也曾羞涩地问过对象当初为什么追求自己。
对方含含糊糊,只说对她一见钟情。
这多浪漫啊,胡得兰羞得面红耳赤,跟对象越发你侬我侬。
可你侬我侬了快三个月了,对象就是不提上门提亲的事,明明连录音机自行车都是一件件往她家里送。
正是愁嫁的时候,忽然厂门口来了个流里流气的男同志,开口就对她说她现在谈的对象根本不稀罕她,稀罕的是另一个女同志。
这如何不让胡得兰炸了锅,憋了小半个上午,等到终于下班后,胡得兰越想越气,就捏着那位男同志给的地址一个人横跨水城找了过来。
白露:“......”
突然得知自己对象有别人,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见机行事或是糊弄男人争取抓紧时间多捞点好处,或是撕扯一番逼迫男人服软主动奉上各种好处,而是跑来找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小三儿”。
白露只能说:服了服了。
“来找你的男同志,是不是鼻尖儿上长了颗痣,个儿挺高,可站着的时候总歪着肩膀拧着脖子,说话就嘶儿嘶儿地抽气?身上还一股烟味儿?”
听胡得兰说流里流气,还直接给了她这个地址,白露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原白露的二哥,一个打小就爱挑拨耍些个小聪明的家伙。
胡得兰看白露听自己说跟周耀民处对象的事一点反应都没有,已经渐渐怀疑那位男同志是骗自己的了。现在又听白露形容那位男同志起来没有一处不贴合的,顿时认为自己是被人骗来当qiang使了,立刻喊冤:“对对对,原来是你跟人家有仇啊!有仇就你们自己解决,做什么要算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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