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个人的爱好来说,还是不穿衣服比较好看。
人的身体有什么羞耻的呢。
但是在战乱之中,找到一处安身之所也很难,他也不能因此被赶出去,所以还是想办法修改一下吧。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走了出去,准备调配颜料,什么时候,这个世界才能交给人类呢。
“说实话,我觉得不穿挺好的。”医生轻声说道。
“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爱好。”提丰忍不住说道。
医生看了一眼对方,摇了摇头,“我是说,对于这幅画而言。”
“我其实不太明白,这里有红马骑士再巡逻。”提丰抱起了双臂,“她为什么要回来。”
“她骗我说,如果来到这里,说不定会受肉。”医生无奈地摊开了手,但是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不过我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医生走了过去,伸出手,指了指教堂的玫瑰窗,“你看这个。”
“我听说你们受肉很难的,除非是有父母吧你们生出来,但是那就不叫受肉,是需要世人知晓你的面貌,并且叫出你的名字。”提丰嘀嘀咕咕道,“你看上去简直就像个乡下人,谁会给你受肉啊,而且据说也不能显示任何圣迹。”
“反正恶心的要死。”
然而他走到玫瑰窗下,抬起头。
提丰一下子笑了出来,“不好意思,真的好好笑。”
医生也笑了起来,“就是很好笑啊。”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理念。”医生捂着嘴笑了起来,“他们真的,就是画圣子出生的时候,就一脸沧桑,甚至还有胡子。”
“说实话,你妈不觉得扎的慌吗?”提丰笑着说。
医生捂住了眼睛,“我不知道,这事我真的不知道。”
“但是我保证,肯定没有这回事。”他放下了手,“我当年也是十里八乡最帅的年轻人好不好。”
提丰认真的端详了一会他的脸。
“我只能信一半。”他严肃地发言道,“好了,我觉得你受不成肉了,赶紧走人吧。”
医生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玫瑰窗上,“说实话,玛丽亚她还是很漂亮的。”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提丰伸出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当时我们去耶路撒冷的时候,你半夜去的那个地方,有点故事吧。”提丰说道。
医生沉默了一会。
“有。”
“那是约翰和玛利亚的坟墓。”他轻声说。
“复活之后没有回家看看吗?”提丰问道。
“没有,当时已经不记得生前的事情了,只知道有人来接我,我就跟着走了。”医生说道,“我其实不算个完整的人。”
他低下了头,看向手中拿着的画册,里面面容年轻的圣母怀抱着一个死去的青年。
“我觉得这个挺厉害的。”提丰积极地建议道,“你看这衣服,绝了。”
医生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是的,很薄。”他的目光落在了圣母的脸上。
玫瑰窗上的圣母和圣子,从来没有让他如此回想起从前活过的记忆。
然而当他在阿尔卑斯山北,在画册上看到某些当今的画亦或是雕塑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彻夜难眠,用手指描摹着那个女人的脸。
他的确在被人类重塑。
医生抬起手,捂住了胸口。
他曾被升华成神。
而如今这种疼痛,是他被还原成人的征兆,他完全知道这点,那个少女也知道这一点。
他可以拒绝的,她在诱惑自己试试,而他的确不争气地回应了这种诱惑。
但是虽然这种疼痛剧烈无比,他却完全无法回绝,他可以马上回到父的身边接受圣光的洗礼。但是,他低下头凝望着圣母的脸。
他三十岁的时候,就离开她了。
她的后半生是怎么过的呢?
像从前那样劳作么,但是他永远不会回家了。
约翰呢,还喜欢喝酒和打牌么?
“他总是输。”医生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总是输,但是他脾气很好,所以大家都喜欢和他玩。”
提丰猩红色的眼睛看着青年温顺的脸,他也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
“这不怪你啊。”提丰说道。
医生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感觉挺复杂的。”
“不管怎么说,有妈妈还是挺好的。”提丰恳切地说。
画家拎着水桶走了回来,他看到了一个青年正靠在墙边,认真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画。
“你喜欢这个吗?”他笑着问道,“不过我恐怕要给他们穿个衣服了。”
青年转过眼睛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样么,我觉得不穿也挺好的。”
“不太好。”画家说道,“冬天快来了,天使这么小的孩子不穿衣服肯定会被冻到的。”
青年被他逗笑了。
“米开朗基罗?博那罗蒂先生,幸会。”他伸出了一只手,“我曾经看到过您的圣母怜子像。”
“真是此世罕见的杰作。”他笑着说。
画家似乎惊讶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您是远道而来吗?”
“是的。”青年笑着说,他有着栗色的头发,温和而英俊的脸,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和整洁的裤子,看上去很是体面,“我是个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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