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陪酒两个字,钱泽元没忍住,五指猛地攥紧。
“疼啊!你干什么?”男人疼得酒醒了大半,刚要骂人,却看到钱泽元的捕快衣裳,气焰瞬间没了,“是捕快大人啊,您这是做什么,都是误会。”
“误会?”钱泽元沉着脸问。
“是啊,我喝了酒,一时脑子不清楚。”男人趁说话的功夫,收回手,一边往外退,“您忙,我先回去了啊。”
“这就想走?”钱泽元要去追,却被出来的叶欢喊住。
叶欢听到酒馆有动静,马上下楼来,“不要追了,这种酒鬼,抓了他,事后更麻烦。吓他一次,往后就怂了。”看钱泽元还穿着当值的衣裳,转而笑道,“钱大哥是要回家吧,今儿多谢你,我给你打壶新酿的桃花酒带回去。”
“不......不用了。”瞧叶欢挽起袖子,露出洁白的手臂,钱泽元不由撇开头。
“要的,总是麻烦你。”叶欢打完酒,整个酒馆都飘着淡淡的桃花香。
小二识趣地去后院打扫。
叶欢把酒壶放在柜台上,“这缸桃花酒,我才酿十日,正是最香甜的时候,且不会醉人,刚好打出来有一壶。好不好喝,都给我提点意见哈。”
钱泽元看着酒壶,哦了一声,接过后,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一直没说出来。
良久
“我......我听人说,你不想成亲了?”越到后面,钱泽元越小声,脸烫得像开水里滚了一道。
叶欢大方承认,钱泽元是个不错的好人,就是在某些事上,过于犹豫,她喜欢干脆爽利一点的人。
“你真想好了吗?一个人岂不艰难?”钱泽元微微侧了点身子,他肤色黑,看不出来脸红,但耳根子都红透了。本来是不好意思去看叶欢的眼睛,反而把自己的耳根露给叶欢看。
“想好了的。”叶欢浅笑道,“族老们也都同意了。现在就很好,不需要做改变了。倒是钱大哥你,怎么还不娶亲呢?前几日钱婶子还和我说起你的婚事,有好几位姑娘都中意你。等你成亲那日,我一定送上厚礼。”
钱泽元从酒馆离开时,像是泡进冰水里,凉得浑身僵住。
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叶欢,同时也知道叶家要招赘,而他又是独子,一直就在犹豫要怎么办。
他就一直拖着,什么都不敢去做,便让张茂才捷足先登。亲眼看着叶欢成亲,钱泽元消沉了大半年。如今叶欢休夫了,钱泽元以为自己有了希望,可想到要再次面对现实,他想到的还是再等一等,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转机呢。
但是钱泽元不知道,逃避得多了,也就等不来机会。
这个道理钱泽元看不透,叶欢却懂。
叶欢知道钱泽元是真心喜欢她,可这份喜欢,却不是对她,而是对原主。叶欢不是原主,她不要别人夹杂着对原主的喜欢来喜欢她。
同时,钱泽元过于犹豫。若是当初钱泽元愿意努力,以两家人的交情,还是有一线转机。叶家两老不过是要有人继承酒馆,只要承诺第一个儿子姓叶,说不定能同意他们婚事。
但钱泽元什么都没做,只是沉浸在他幻想的艰难中。
所以,钱泽元也不是叶欢在这个世界的良配。
一番打扫后,小二回家了,叶欢正要关门,门外又来了两位客人。
年老的一位,伸长脖子往店中嗅了嗅,喃喃道,“酒香清甜,在这种地方遇到上好的桃花酒,倒是难得。这位小娘子,老朽碰巧路过,不知可否能卖老朽一些?”
叶欢打量了老人几眼,身披蓑衣,穿着普通,但说起话来却是文绉绉。
她和气道,“不好意思老人家,桃花酒是我新学着酿的,只有方才的一壶。您若是要买酒,我家店里还有其他招牌。”
叶欢刚说完,老人边上的小厮不客气道,“让你卖就卖,怎么到了我们就没有,是不是也把我们当穷人,没钱买酒?”
“砚书,休得无礼!既然小娘子说没有,那就是没有。”老人和叶欢说了句抱歉,“那就来壶你们酒馆最有名的吧。”
叶欢请两人进店,却被老人拒绝,说买了酒还要赶路。
给老人打了一壶一品醉,叶欢便关了门,回到后院,把养的两条黑狗的狗绳给解开,预防贼人。
而方才买酒的老人,走得匆匆,最终停在一座荒废多年的小院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砚书开门时,落了一堆的灰在手上,等看到满院子比人还高的灌木杂草,忍不住抱怨道,“大人,您之前好歹是当朝太傅,就算被罢官,咱们又不是没钱,何必来这里吃苦受累?”
孙嘉裕拍了下砚书的后脑勺,凶凶地道,“跟你说过多少回,我已不是太傅,不要再喊我大人,也不要再提起往事。你要是不愿意待在这里,就走吧。”
“别啊,您别不要我,我再也不说了。”砚书一听大人让他走,眼眶就红了。
院子杂草茂盛,屋子里也没好到哪里去。
寻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墙角不会漏雨。
砚书生起火堆,孙嘉裕靠在墙角,打开酒壶后,本想一饮而尽,却被醇厚的酒香给惊住。
过了好一会儿,孙嘉裕哈哈笑了起来,他虽在官场三十余年,也官至一品太傅,可为官这么些年,却鲜少有人能懂他。
大半生过去,孙嘉裕常常与酒作伴,本以为到了偏僻的临水镇,往后再也品不到美酒,不曾想还有这个惊喜,“砚书,你明儿去找人翻新院子,咱们以后,就定居这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