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本就信佛,蔡苏亚幽幽的声音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她的耳中,继而传至心窍,余音无穷,
她身形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报应?
太后抬起眼帘,深深地看了蔡苏亚一眼,随即镇定下来,恢复了平常叫人难以揣测的模样,“走吧。”
她要是相信报应,也就不会走到今天了。
转过身后,太后眼中寒意弥漫,冰冷刺骨。
如果皇后不识趣,她也没必要给她留面子。
太后冷冷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既然不想以元后的身份死去,敬酒不吃吃罚酒,“废后”这个名头也不知道她蔡氏喜不喜欢!
她的想法若让蔡苏亚知道,一定笑盈盈地说上一句:太后年纪大了,经常夜半惊梦,睡不好。难得做一场好梦,就由着她吧。
反正梦嘛,总有醒来的那天。
蔡苏亚之所以没拒绝让萧姮来给梁帝侍疾,不过是懒得跟太后纠缠,反正总有办法让她回去。
梁帝的这场病原本应该是时疫,传染性极强,在原剧情中,原主和萧姮一起来乾坤宫侍疾,萧姮中途染病被移出去了。
原主倒是关怀备至地伺候着梁帝,终于等到他病愈转好,结果自己腹中两个月的胎儿却因为过度劳累生生流掉了。
现在不一样,蔡苏亚自然不能让梁帝染上时疫,毕竟言朝是时时刻刻跟在他身侧的,梁帝一旦染上,言朝也危险。
她只是将太后前阵子贴心给她准备的“小药粉”,母债子偿,给梁帝服下了而已。
可惜因为担心打草惊蛇的缘故,蔡苏亚将剂量调小了两倍不止,使得梁帝虽然身体受损,但不至于伤及性命。
然而,该有的时疫依然在乾坤宫出现了,蔡苏亚事先提醒过言朝,有了防备,那名小宫女刚刚出现发热不止的症状,便连同跟她一起住的宫女都被抬出去另外救治。
至于萧姮,眼下本就天气冷,屋子里烧着炭火,内外温度差极大,只要想办法让她多进出几趟,加上心事繁重、担忧不已,萧姮整日饭都不吃,觉也不睡,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了。
很快她就病倒了,头晕、发热、咳嗽不止……同时疫的症状极为相似,蔡苏亚以“不能让她传染已经病重的皇上”为理由,将萧姮送回了延禧宫好生休养
如此,乾坤宫便只剩下她了。
至于太后,在蔡苏亚叫人往外传梁帝的病极有可能是染上时疫的消息后,太后便再也没踏进寝殿一步,只站在门外,问问太医梁帝病情如何就当是关心了。
即使梁帝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现在也不过是个病人而已。
蔡苏亚站在他床边,看着梁帝满脸通红、眉心紧皱地躺在床上,不由好奇,要是没了原主的细心照料,梁帝还能不能从鬼门关绕回来。
“娘娘。”言朝上前,在炭火前刻意烘热过的双手放在她的肩头上,按在关节处轻轻揉捏,“您辛苦了。”
这到底是在乾坤宫,他不敢表露得太明显。
生怕梁帝即使在昏迷中,还是有些许意识能让他听见周围的动静。
但即使在极度克制下,作为被他时时关注着的一方,蔡苏亚还是能轻而易举地从他看起平静无澜的眼底,捕捉到某种炽热而明亮的光芒。
她唇角缓缓弯起了一抹颇为愉悦的弧度,“宁公公言重了,只要能让皇上病情好转,我便是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她语调轻柔婉转,听起来仿佛对梁帝如何一往情深。
但此时,如果有人真切地走近殿内,就能看见贤惠痴情的皇后娘娘,正仰起头,在清隽俊秀的宁公公唇角如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言朝一怔,继而眉眼缓缓舒展来开,盛满了和煦清透的柔光。
他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细腻柔软的触感,宛如在抚摸一块无瑕美玉,叫人爱不释手。
“呀!”她发出轻轻的一声惊呼。
言朝恍然回神,才发现他竟然不知不觉,从她纤柔的皓腕,顺着宽大的广袖,一路向上,抚摸到了她的肩头。
“我……”他匆匆张口,后知后觉顾及到两人身处的位置,便又咽了回去,只是这样羞愧又茫然地望着她。
言朝长着一双极为好看的凤眸,顾盼流转间泛着清凌凌的星芒,折射间似乎能看见光怪陆离的各种光采,令人恨不得沉浸其中,做一场酣畅淋漓的美梦。
只是他平常低眉顺眼,鲜少有人能发觉它的美丽之处。
蔡苏亚微微侧身,凑近他的耳侧,“我听说,前朝皇帝身边时刻跟着常人看不见的暗卫?”
言朝明白她的意思,“他没有。”
“贺家皇室原也有培养过独属于帝王的暗卫机构,叫夜枭,不光保护帝王安全,还负责替帝王打探消息,以及执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
“但自从上两代夺嫡之役后,新继位的皇帝弑父夺位,自然没办法从被他杀死的父亲口中得到继承夜枭的办法,甚至连有这么一群暗卫存在都不知道。”
蔡苏亚轻笑了一声,气息喷洒在他的耳上,引得言朝轻轻一颤,
“他不知道,但是你知道,对不对?”
言朝没有说话,只是温柔而专注地垂眸看着他,修长的手轻轻将她鬓角的一缕碎发捻起,慢悠悠地缠绕在指尖。
蔡苏亚抓住他的手,明眸中流淌着潋滟多情的光华,“我虽然有些嫌弃乾坤宫,不知有多少嫔妃在这儿承宠,不过转念一想,似乎又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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