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内火光亮了一夜,最终端王畏罪自杀,端王妃随夫殉情,小郡主受了惊吓不慎跌到磕到脑袋,当场没了气息,其余的下人死走逃亡伤,血色弥漫,偌大的端王府转眼之间连空气都充斥着死亡的味道。
所有人都知道端王是冤枉的,是先帝容不得他。
但那又怎么样?端王还是死了,先帝依旧是权倾天下的帝王。
梁帝那时候也还没到记事的年纪,但他听说过端王的事迹。
他很肯定地开口,“宗人府掌管的玉牒上,从未记载过端王有儿子。”
言朝不紧不慢地开口,“因为我不是端王妃所生。”
他的出生是一次意外。
在端王妃之前,端王还曾有过一个未婚妻,因家中犯了事,她也受了连累,不光被迫解除婚约,还被打入贱籍,成了官伎。
她给端王留了一封信,说自己被家人早早送回了老家,望他以后不要挂念自己。
端王年少慕义,多少有些难过不舍,这才索性出京四处游历了起来。
两人再次重逢,已经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当时端王成了端亲王,娶妻生女,而那位未婚妻在官伎一行中已经成了“老人”,风光不在,端王便忍不住出手相助了几次,甚至为她在京城置办了容身之所。
终于有一次,两人酒后失礼。
翌日端王醒来已经是正午时分,身边的女子悄然离去,只余下一张纸条,上写“勿念”二字。
这一分别,又是四年过去了。
她再次出现,是因为旧病复发,命不久矣,只想为怀中的稚子找个安全的去处。
她恳求端王,不必把这个孩子的身世公开,只说他是旧友之子,留在身边稍加照料,养他长大成人就够了。
端王眼睁睁看着她咽气,犹豫再三,还是把这个孩子抱回了王府。
他跟端王妃说了实话,寻问她的意见。
端王妃起初有些醋意,不过看见稚嫩懵懂的孩子,又不由得生出怜爱之心,虽然还是没松口让端王公开认回这个孩子,但平时相处时,一口一个“溶儿”,待他犹如亲生子一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贺溶”这个名字,在言朝五岁的时候,就该出现在贺家宗谱之上了。
如果不出意外……
言朝瞳色偏淡的眼底骤然划过一丝红光,速度快到蔡苏亚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掐住梁帝的脖子将他从床上硬生生拽了下来。
“皇帝!”
太后一惊,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却忘了自己在床脚上坐了半天,腿已经麻了,直愣愣冲上去,身体摇晃了几下,就重重摔在了梁帝身上。
“嗷——!”
梁帝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
好嘛,刚才还嫌弃自己全身无力,几乎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现在倒是有感觉了,除了疼还是疼,没一会工夫冷汗就浸湿了衣服,他张大嘴巴喘着粗气,匍匐在地上,就像一条缺水濒死的鱼。
“皇帝!凌儿!”太后急得两眼通红,哪怕母子俩有嫌隙,这也是他十月怀胎、寄予厚望的儿子,见他这副模样,心痛地程度并不比梁帝好上多少。
她抱住梁帝,仰头,恨恨地看着言朝,“哀家不管你的贺溶还是言朝,端王一家满门被灭,都是先帝造的孽!凌儿当时才四岁,他能知道什么?!”
“你就是要报仇,也不该朝着我们母子来!否则,你也是滥杀无辜!跟先帝有什么区别!!”
言朝居高临下地站在他们两人身前,眸光冷漠,久久不语。
在他身后的蔡苏亚却一眼瞥见他掩在袖口内、紧紧握住的拳头。
她心念一动,上前,用双手将他微微颤抖的拳头包裹在柔软的掌心,踮起脚尖,轻声在他耳边说,“不准听她的话。”
虽然是命令的话,却将他冰寒入骨的心都暖化成了一汪蜜水。
言朝反手握住她,剧烈波动的情绪仿佛被一阵清爽柔软的春风安抚了下来,“我知道。”
太后见状,差点咬碎一口牙,她再看不出来这两人有奸情就算是瞎了。
“蔡氏!你竟敢!”她语气里满是尖锐的恨意,“你可是堂堂皇后,一国之母,居然自甘下贱,委身于个一个太监!”
蔡苏亚呵呵笑道,“太后娘娘别弄错了,跟言朝比起来,你儿子才是太监呢。”
“不然你问问他,在独宠萧姮的这几月,可曾真正宠幸过她?”
太后一震,下意识地看向梁帝。
梁帝终于从全身的剧痛里缓过神来,他愕然抬头,正对上太后怀疑的目光,本就受尽打击的意识顷刻间就吞噬了所有的理智,条件反射地转头,想躲开所有人的注视和质疑。
然而蔡苏亚的声音却不肯放过他,
“太后娘娘知道是为什么嘛?”
“归根究底,还要感谢你大方送给我的那些毒。”
“托你的福,皇上以后再也不用为子嗣而烦忧了。”
“啊!”梁帝崩溃地抱住头,“你住口!住口!”
太后浑身僵硬,机械地转过头,空洞无神的目光从蔡苏亚的脸上逐渐下落,直到看见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才闪过一丝亮光,
“没事,没关系的啊!”她急忙去安抚梁帝,“蔡氏姐妹不是都有孕了么?只要她们能生下来,你照样是有子嗣的,谁都不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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