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后,从刀口处会喷出一个血泉,底下摆几个铁盆都搂不住那么多血。
等血泉无规则的溅射开来,看热闹的人们才会不情愿地往旁边躲避。
——遍地都是血,血,血。
母亲生产那天,被几个接生婆按住手脚、凄厉哭喊的场景,总是莫名和猪被杀那一幕重叠,让潘招娣觉得恶心又痛苦。
之后她每每回想起那天,都会恍惚的觉得……不仅母亲身下的床褥是血红色的,夕阳也是血色的。
她实在是无法继续观看和承受母亲的痛苦场景,手脚并用的跑出屋子,趴在角落里干呕,呕到胃抽搐、脸色发白。
她晕血的毛病,就是这么来的。
在母亲血崩身亡、接生婆接生出一个死胎后,潘招娣理所当然的被认为是克母又克弟,被父亲打骂着赶出了家门。
母亲的头七刚过,她的父亲就又续娶了个新妻子,准备继续追生男胎。
潘招娣的家族也不愿接纳她,她只好四处漂泊,靠着打多份零工、黑工来勉强饱腹。
她之所以来这里应聘,是因为听说姜铮在门外的牌子上写了“包吃住,仅限女性”。
听完她短暂而又波折的履历后,姜铮直接拍板定下了她。
非在一旁等待的年轻男人很不服气:“可她又不识字,能在书店做什么?”
姜铮抱臂笑:“你倒是识字,但牌子上明明写了仅限女性……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其实也是不识字的?你只是想来浑水摸鱼、骗工作试试的?”
“可惜你不符合要求,请离开吧。”
年轻男人梗着脖子问:“凭什么不要男性?”
姜铮冷漠道:“我不需要给你一个理由,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年轻男人张口欲辩,却又无从辩起,只得气哄哄的甩手走人了。
第47章 无名姐妹
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 姜铮便和潘招娣一起滞留在书店里,瞎聊着天。
在征求过潘招娣的意见后,姜铮从仓库里取出她留在店里的备用衣裤让她换上。
等潘招娣洗过头发和风尘仆仆的脸颊后, 姜铮递给她一盒雪花膏,叮嘱她好好保护自己的皮肤,拿剪刀给她剪了一个利落的及肩短发, 又问她是否愿意学习识字。
潘招娣拘谨的摸着从干枯杂乱变得滑溜顺直的头发, 小心地摸着身上的衣服, 不自信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看着看着……突然流下了眼泪。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脸庞居然如此稚嫩、双眼如此明亮。
她差点忘了, 她也正值青春年华, 而非郁郁老妇。
这些年来, 潘招娣辗转做过许多体力活,遭受过许多不公平待遇,早就深刻明白了知识的重要性,当即悄悄擦去眼泪, 坚定地回答说,想。
姜铮便抽出一本初级教材和纸笔, 指着门外的瓢泼大雨,教了她第一个字——“雨”。
外面大雨不曾停歇, 两人便都认真地一教一学, 慢慢地竟忘了时间。
在家等待许久的叶凌珺实在是担心姐姐, 便冒着大雨前来送伞。
在简单的介绍过后, 叶凌珺立刻对潘招娣心生同情和亲近,自告奋勇取代了姜铮,热情地督促她学习、给她批改, 还怂恿她也给自己改个新名字,撇开过往一切。
潘招娣这才震惊的得知,这对姐妹的名字居然是自己起的!
而她呢,竟从未想过给自己改个姓名……
等努力平复好了心情,潘招娣低着头说要好好想想。
姜铮姐妹俩温柔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段时间后,潘招娣激动又忐忑地跟她俩说,她的新名字是余安笙。
之所以选择余这个姓氏,一是因为它与“雨”同音,二是因为遇到姜铮那天下起了大雨,然后她的人生就被改变了。
至于“余安笙”这个名字,意思也很简单——她希望自己余生都能安生。
姜铮和叶凌珺都鼓掌夸赞了她的新名字,并提议说一起出去吃顿好的,为她庆祝一下。
路边小店里,三人举起装满白水的杯子互碰,真诚又热切地祝福彼此。
她们开怀大笑着,浑身散发着勃勃生机。
在阳光明媚、春暖花开之时,姜铮宣布说她要辞职、开始自主创业。
意外之余,叶凌珺和余安笙纷纷拿出了自己的小金库,表示大力支持。
叶凌珺已经被姜铮送进不错的学校里就读了些日子,业余时间还帮人誊写笔记什么的,在学校里小有名气,如今整个人颇为自信、开朗,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姜铮本想也送余安笙去读书,但她觉得自己岁数比叶凌珺大了些,沧桑的心境心力也不足以支撑她继续读下去,想跟着姜铮做生意,姜铮便决定拿着攒下的本钱,带她一起做点更大的事。
姜铮一向是个实干派,决定和余安笙双线并进,分头行动。
干大事,首先自然是要拉投资。
她先去找了书店老板,认真讲了讲自己的商业规划,建议他投资办服装厂。
书店老板和她合作了许久,对她很是放心,登时欣然答应下来。
接着,姜铮又去找各个学校的女性负责人,逐一说服她们。
第二笔投资很快到位,接着是第三笔、第四笔……
在资金快全部到位的时候,余安笙已经麻溜的选好了场地,她们先去交了租金、实地测量,然后马不停蹄地去采购了相关机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