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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克哼笑了一声,晃了晃无力的手腕,断裂的手铐碎片插进肉里,动作时冒出一股股脓和暗红色的血:“你知道你是对的,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呢?”
    “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他们想让我做什么,做什么才会让故事变得更精彩。”小丑笑着吻他的嘴唇,“支撑着我不死去的故事的主线,是看我和蝙蝠侠谁的理念能够胜出,在我们分出胜负之前,不会让我轻而易举地死去。但是,既然我已经赢了,那这一切就没有意义。而且,我还跟你相爱了,‘小丑’是个代表着绝对的混乱和无序的概念,不该有任何正常人的感情,但我还是爱你,这就意味着我已经不再适合这个工作——杰克,他们会杀了我的。”
    “你……你明知道会这样,还是爱我?”杰克惊讶地问道。
    “是啊,我还是爱你,爱你让我怕死。”小丑的脸上浮现出普通人的笑容,“我死了,下一个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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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
    安全屋的电视屏幕上,穿着深红色西装的主持人,用难以掩饰的喜悦语气播报着最新也最劲爆的消息:“……7月14日下午14时57分,在哥谭市东区达利安海湾深处发现一男子的遗体,根据现场残留的痕迹以及尸体的各项生理特征,GCPD判定这具遗体正是臭名昭著的罪犯‘小丑’,他在码头的黑帮火并中被流弹打中,失血过多死亡。虽然杀死他的凶手至今不明,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小丑长达十年的犯罪生涯终于落幕了,哥谭市即将迎接秩序的曙光……”
    蝙蝠侠已经走了,他本该把杰克带回阿卡姆,但是他动了恻隐之心,想给杰克留下时间哀悼。但杰克不需要哀悼,他并未为了小丑而痛苦,从头到尾,一丝一毫都没有。杰克关上窗户,独自坐在床沿上,默默地抽完了一根烟,在与滂沱的雨浇在玻璃上的时候,他又产生了幻觉,觉得小丑就坐在他身旁,用标志性的不着调的声音说:“杰克,原谅我伤害你。”
    “我原不原谅,你都没有悔改之心,下一次你还是会拿着刀对我。”杰克弹掉了手里的烟灰,他在玻璃上看见了自己孤身一人的倒影。
    “你说的没错,我不可能不伤害你,如果非要这样,那只有我们共用一个身体。”小丑笑着说,“我的爱和恶意同样真诚,它是伤害,是战争,是彼此厮杀,是暴力掠夺——你也是这样。”
    杰克轻声答道:“是啊……我也是这样。”
    小丑的幻影消散了,只留下淡淡的化学药品的气味,好想他从未存在过。杰克把烟熄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他从未发现阁楼竟然这么大。但一转眼,他像是完全忘记了小丑的死,从床上站起来,兴致勃勃地打开衣柜,掏出一身深紫色的大衣、绿色的马甲和金黄的衬衣,这都是小丑留下的遗产,上面还沾染着熟悉的香水味和稀薄的血腥气。小丑死亡还不到一天,他就兴高采烈地站在等身穿衣镜面前,穿上了他惯常穿的衣服,神情好似十一二岁时偷穿父亲西装的男孩。
    杰克拢了拢自己水藻般的黑绿色鬈发,得意洋洋地哼着一支小调,踢着皮鞋走进卫生间,打开洗手台上的木制柜子,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滚下来,小丑总不会把他的口红放好。忽而,他的目光凝在柜子深处,那里放着一张叠好的纸。
    他拿起那张纸,才发现那是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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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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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纸被叠成整齐的方形,杰克展开它,发现其中包裹着一张锋利的美工刀刀片。而固定着这封信的东西,则是一根立起来的口红。
    “哈……”杰克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响,他撑着洗手台,瘦得肩胛骨在狂笑中凸起好大一块,他笑完了,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有一张跟小丑一模一样的脸,“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干了什么。”
    他低头看着那张染血的扑克牌,蝙蝠侠给他送来的,小丑的遗物,扑克牌上戴着小丑高帽的男人对他冷笑。像是薪火相接的传承,或者一个千年不停的接力,现在这一棒交到了他手上,只要蝙蝠侠的故事还有结束,小丑就必须作为一个概念永世存在。也许杰克会被物化,被神化,成为一个混乱的概念,他会忘记自己的来处,忘记自己的名字,他将彻底失去自己,但耳边又响起了小丑的话语,就在那个黑帮火并的码头上,小丑隔着雨幕远远的望了过来,那是最后一眼,最后一句话,在杰克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如祝福也如诅咒。他说:好好工作。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杰克喃喃说着。
    必须要有一个小丑。
    杰克拿起了刀片,割开了自己的嘴角,划成了一个上弯的笑脸。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杰克想起不久之前,他站在电话亭里给杰森打电话,向他告密的下午,那时也是这样下着瓢泼大雨,他挂断电话后,点了一根烟,那时他余光瞥到街角有人对他挥手微笑,但他楞了一下望过去的时候,又发现那儿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直骨黑伞。而他没有带伞,只穿着黑色的大衣,原来他只是来送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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