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顿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老天,他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魔鬼。他对诺曼等人说:“行了小鬼们,别胡乱试探了,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能能不走楼梯直接出现在房间里。”
他一脚踩在象牙色的窗台上,腿部用力,跳向半空中,身体像猫一样折叠又伸展,腰侧的肌肉在平衡转体的过程中鼓了起来,这一瞬间他矫健得像年轻的猎豹。他用右手抓住凸起的石砖装饰,另一只手画了个半圆,看上去轻飘飘地勾了一下,轻而易举地就把那颗球取了下来,抱在怀里。然后他犹如鸟一般落下来,脚踩着窗台,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像舞蹈演员一样漂亮,看得诺曼等人阵阵发愣。杰克把球丢给他们,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好了,你们已经看过了,都走吧。”
诺曼等人充愣着抱着足球离开了,走到不远处,艾玛说:“他是人类啊。”
诺曼转头看着雷,两人交换了彼此的眼神,达成了一个共识:杰克又在玩弄话术,他根本没有明确表示,他异于常人的身手跟那天躲过了监察有关系。
果然,他会暗示,会隐瞒部分真相,会蓄意引导别人的看法,但他不会撒谎。
“晚上让弟弟妹妹去看杰克吃了什么东西。”诺曼压低了声音,“离黄昏还一段时间,吉尔达和冬准备好了吗?”
他说话间,皮肤黝黑的男孩和戴着圆眼镜的女孩从角落里转出来,正是冬和吉尔达,他们对他点了点头说:“嗯!”
“就按计划的时候做,”在午后倾斜的阳光下,诺曼对他们所有人说,“今天进行壁外调查!”
-
今天吉尔达在洗衣室值班,同时也是伊莎贝拉妈妈洗澡的日子。洗衣室和盥洗室离的很近,仅仅只有一条窄窄的走廊相隔,伊莎贝拉洗澡的时候会把全身衣服脱下来,那个怀表发信器只有在这时才会短暂离身。
吉尔达的任务是把怀表偷走并藏起来,让伊莎贝拉不能用怀表定位所有人,从而发现有孩子在高墙附近。伊莎贝拉肯定知道有人偷走了怀表,但是她不清楚到底是谁,吉尔达需要做的是把怀表藏在盥洗室的角落,然后立刻离开洗衣室冲进人群,装作案发时不在现场的样子。吉尔达并不擅长奔跑,所以冬会接应她。
墙外调查由诺曼和艾玛进行,而雷在高墙附近组织弟弟妹妹们捉迷藏,就算伊莎贝拉轻而易举地拿回了怀表,大片发信器信号的覆盖下,恐怕她也不清楚墙上的孩子到底是谁。
时间,艾玛他们需要时间。
吉尔达悄无声息地走进盥洗室外的衣篮,她无声地蹲下来,白皙的小手在衣物中摸索了一会儿,捏起一个圆形的异物,果然是怀表。她没有打开怀表的盖子,而是把它放在怀里,忽然,她的手微微往旁边一扫,碰到了另一个柔软的、长方形的东西,藏在伊莎贝拉的围裙口袋里,她犹豫了一瞬间,还是把它拿了出来,那是一张叠好的档案纸,档案一角贴着诺曼的照片,雪白的男孩平视前方,蓝色的眼睛干净得像一汪潭水。
吉尔达扫了几眼档案之上的文字,忽然浑身颤抖起来,像是罪犯看见了法官落下的法槌似的。她战栗着站起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从震惊中冷静下来。
这个消息……这个消息……
必须尽快通知诺曼他们!
吉尔达迈着步子离开盥洗室,一头扎进森林中,她跑得气喘吁吁,满脸是汗,她紧紧咬着嘴唇,门牙在下唇上留下一圈深深的白印,前来接应她的冬被她堪称可怕的脸色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吉尔达?”
“出货……”吉尔达喘着粗气,她跑得太快,岔了气,好久在捋顺了呼吸,对冬说,“我看见了妈妈的档案……上面的通知书下来了,要出货……诺曼要被出货了!”
“什么……诺曼要被出货?!怎么可能这么快,他还没到十二岁生日!”
吉尔达没有回答,她手里还捏着那个机械怀表,刚才她情绪激动,没能如计划一般把怀表藏起来,而是拿在身上直接带出来了。她在怀表一侧按了按,表盖弹开,但是表盖下的并不是发信器的信号,而是最普通的钟表——时针、分针和秒针都在,数字印的清清楚楚。吉尔达没有诺曼他们那么聪明,第一反应是看似普通的表面上有什么玄机,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没有,什么都没有,这只是最普通的怀表,唯一能提供的信息是准确的时间,现在是下午4点33分。
怎么回事?难道根本没有发信器,诺曼他们在说谎吗?
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了吉尔达的心头,像顺着脊骨攀附而上的黑蛇。
不对,诺曼他们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如果这真的只是普通的怀表,那……
吉尔达忽然回忆起几分钟前的盥洗室,一地暖黄色的灯光从紧闭的单间门后流泻了一地。一片寂静中,一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中冒了出来:伊莎贝拉当时在盥洗室吗?
如果……如果这真的只是普通的怀表,那么能掌握所有孩子行踪的怀表,就还在伊莎贝拉手里!伊莎贝拉根本没在盥洗室,她已经看穿了孩子们想干什么。
吉尔达喃喃地说:“我们掉进了她的陷阱,诺曼、雷和艾玛,所有人都会暴露……”
“妈妈……”
第12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