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离开后, 洛家两个男人跌跌撞撞的回到院中,反锁好院门,没点烛火的院子黑漆漆的,格外阴森。
两人却只顾着回到合住的房间, 查看礼盒里有什么东西,发现大都是些没法立刻用上的药材以及花里胡哨的点心, 现银只有五两后,洛老爷子拿走银子, 不耐烦的将礼盒往旁边一丢, 咬牙切齿地骂起来:
“哼, 银子这么少, 其他都是些用不上的东西,真是个没本事的死丫头。”
想起洛年年的嚣张,洛老爷子又冲着洛父骂了起来:“都是你教的好女儿, 这才半天不到,就敢跟老子耍威风了?还敢不回家,不回家她住哪里,露宿街头吗?”
骂到这里,洛老爷子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动作敏捷的冲去藏银子的地方一看,竟空空如也。
这下子连刚才怂成一团的洛父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父子俩是真没想到曾经看着乖巧老实的洛小小有朝一日得势后竟如此嚣张,试图脱离他们的掌控不说,还会偷家里的钱了,实在是欠揍!
不过,这两人毕竟喝了一下午的酒,脑子不甚清醒,行动也不甚灵巧,骂着骂着,人就醉倒昏睡过去。
待到第二天两人醒来,已经到中午了,恍惚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到底是如何,还想继续叫骂,但是腹中实在饥饿,洛老爷子只得将昨晚新到手的五两银子全都带在身上,带着儿子一起出门去酒楼吃肉喝酒。
两人刚走进酒楼,酒楼的掌柜就热情的迎了上来,好听的吉祥话不断涌过来,还张口就是送菜,闭口就是抹零,实在是让人心情愉快。
而且吃饭的时候,周围的食客酒客听闻他们洛家出了一个举人后,纷纷凑上来各种讨好奉承,原本心情郁郁的洛老爷子和洛父很快就又高兴起来。
这种高兴让洛老爷子心中宣布孙子死讯的念头再次烟消云散,虽然洛小小的嚣张让他们爷俩很不舒服,但洛家现在必须得有人撑起来。
至于可气的洛小小,大不了先让她得意几年,等洛家再出一个举人,就是她洛小小葬身的时候。
洛年年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就走去了布庄,布庄的掌柜就在一楼的柜台后等着,见到洛年年,脸上的笑意格外灿烂,热情招呼道:“洛举人到了!快随我来,我家主子已经到了,正等着您呢。”
掌柜的在前面带路,带着洛年年穿过布庄的后院,从一道小门转进了另一座院子中,一路都在交代一些规矩,最后抵达一座书房门前,掌柜弯腰摆手,示意洛年年自行进入。
洛年年走进书房,一眼就看到坐在左侧书案后的人,下意识开心的笑起来,作揖后,按照掌柜的交代给她的称谓,礼貌的招呼道:“程公子,秋日安康。”
程誉前一晚听到随从说布庄又送来消息,民间有人接了告示,当时脑海里闪过那个俊俏的书生,莫名答应下来第二天就安排见面。
等他真为了此事专门从王府来了一趟布庄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奇怪,自己都想不通,越想越觉得的烦躁,正侧坐在椅中捂着头心烦时,听到声音抬眼看去,又看到了那位俊俏的书生。
这次人就站在他前方不远处,正笑意盈盈地行礼问安。
对方身形清瘦,但双目清明,气质和雅,声音更是清悦,整个人站在那里,仿佛一汪清泉,一下子就冲走心间的烦躁。
程誉下意识坐直身体,手指一摆,示意人坐,然后直接道:“开始吧。”
程誉其实有些好奇,这书生怎么什么时候都在笑,而且明显不是敷衍的假笑,而是真的心情愉悦开心的笑,他怎么能那么开心?那笑意仿佛能感染旁人,让他都莫名放松了些。
“程公子不妨坐在榻上,这椅子看着不是很舒服。”
洛年年随手从书桌上捡了一本书,见程誉还端坐在书桌后的硬质木椅上,连忙提出建议,怕程誉一会儿在椅子上睡得不舒服。
洛年年这么建议是基于对混元珠效果的信任,但房间内另外两人看过来的眼神都带着诧异。
程誉平日头疼时总是听不得一丝多余的声音,身边的人都习惯了静音待机,平日接触的人也只敢回答程誉问的问题,多的废话那是不敢主动说的。
这位看着清瘦的洛举人胆子却是不小,竟然敢对程誉提出要求,来之前那掌柜的没好好交代他吗?
就在其他人有些担心程誉要生气时,却见人已经顺从的从书桌后站起身,走到一旁的软榻坐下,放松的后靠,然后支着脑袋看向洛年年。
洛年年再次冲他笑笑,看着就很开心的样子,然后翻开手中的书开始读了起来。
一片安静中,只有书生温和清雅的声音,明明读的是最无趣的经义,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读书声在书房中缓缓流淌,就在一直跟着程誉的老者和随从都有些昏昏欲睡时,房间里突然传来“嘭”的一声轻响。
老者连忙看去,然后瞪大眼睛看到程誉竟真的睡过去,原本竖起的手落下,打到软榻上的矮桌发出了小小的声响。
老者大惊,忙起身放轻脚步靠近程誉,即便被吵醒的程誉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老者仍坚持给程誉把了个脉,皱着眉百思不解,脉象一切正常啊,怎么就突然睡着了呢?
老者放下程誉的手,走回原处坐好,然后死死盯着洛年年看,恨不能用眼睛看出这其中的奥秘,结果只看到了程誉在读书声中再一次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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