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里长哼一声,“就因为没酿成大错,这才只是让你赔钱。要是伤了人,你就等着砍头吧。你也别跟我扯东扯西,快些说,二百两银子什么时候给。”
潘老爷快哭了,他哪里有二百两银子啊。
他又去求沈复年,“沈掌柜,求你饶命,我真的没有二百两银子啊,把我全家老小卖了也没有二百两银子啊。”
沈复生可不上他的当,“大哥别跟我哭穷了,岳母前些日子还跟迎春显摆,你家里有七八十两现银呢。你可别说没有,岳母都拿出来给迎春看了。”
潘老爷的哭声嘎一声卡在嗓子里,心里暗恨老母亲,怎么就忍不住瞎显摆,那可是他辛辛苦苦卖了多少年的馒头攒下来的啊,老三还没娶媳妇呢,以后三个儿子分家还要置办房屋啊。
沈复年接了一句话,“可以先给一部分,剩下的潘掌柜给我打个欠条。”
吴里长刚想说好,沈珍珠忽然问沈复年,“爹,潘掌柜是跟您亲还是跟大伯父亲?”
沈复年转瞬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自然是跟你大伯父亲。”
沈珍珠笑道,“那不就对了,潘掌柜给我们打欠条,那等于就是欠我们的钱。我们与他非亲非故的,为甚要借钱给他。潘掌柜要借钱,可以问大伯父借啊,他们可是亲郎舅。”
沈复年点头,“我儿说得对,是爹糊涂了。”
沈珍珠把包袱甩给了沈复生,沈复生瞠目结舌。他原就想着让潘老爷给一部分,剩下的欠着。至于以后怎么办,他就不管了,谁知道被侄女戳破自己的意图。
潘老爷立刻把矛头对准沈复生,“他姑父,你家里殷实,要不你先替我垫上,以后我再还你?”
潘老爷问沈复生借钱,那从来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沈复生当然不能答应,一百多两,这可不是小数目,他才给了老二五十两,万万不能再割肉!
“不行,你钱不够,你卖田地就是。”
潘老爷立刻哭了起来,“没天理了啊,你这是眼见着我一家子去死啊。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既然这样,也不用遮着掩着了,我自己去报官。我宁可流放,我不赔钱了。我怕什么,最多一二年间我就回来了,反正我又没儿子读书。”
潘老爷一句话就卡住了沈复生的脖子,潘家孩子不读书,不怕被连累,他儿子沈文清可是要走科举的。
沈文清忽然开口了,“大舅,如果您非要让我爹一个人承担,那明日开始我就不读书了,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一定能不能考得上。”
吴里长摸了摸胡子,“你们两家赶紧给个决定,我限你们七日,必须把钱凑齐。若是再给我耍无赖,以后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他做了十几年里长,第一次遇到有人放火,他非得罚的这些人以后都老老实实的。
吴里长一句话让潘老爷停止了哭泣,在平远镇,得罪了吴里长,以后就别想做生意了。别的不说,他让巡街的天天往你门口一站,谁还敢上门买东西啊。
屋里面陷入了沉默,吴里长再次道,“沈大掌柜,你带着潘掌柜回去吧。别说我多管闲事,要说两千两你们凑不出来,二百两还是没问题的。潘掌柜非要去报官也可以,人是你找的,你是主谋。我朝有个事主不追究免罪的律法,沈掌柜是苦主,他不追究方掌柜和杨掌柜,到时候就你一个人去流放吧,别人可不陪你。”
潘掌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继续去求沈复生。
沈复生一甩袖子,自己带着儿子先走了,潘老爷从地上爬起来就追了出去。
沈复年对着潘掌柜拱手,“多谢吴叔。”
吴里长咳嗽一声,“也不全是为你。”吴里长老了,干不了多少年。他想把自己儿子推上去,在他任期,若是不能公平公正地处理这些大事情,大家就不会认同他的儿子。
沈复年仍旧表示感谢。
吴里长摸了摸胡子,“王老太爷卸任归来,过几日要请客,到时候你也一起去。”
沈复年谦虚道,“王老太爷是官老爷,我一介商贩,岂敢上门。”
吴里长笑道,“你也是读过几年书的,再说了,我朝又不禁商人科举,倒也不必过分自谦。”
沈复年连忙道,“若是王老太爷看得起,侄儿必定上门请安。”
吴里长说了几句闲话就走了。
沈珍珠等众人走了之后问道,“爹,潘家真的会赔钱吗?”
沈复年眼里精光一闪,“总是跑不掉的。”
果然,沈家老宅那边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战争。潘氏听说大哥要问自己家借二百两银,立刻跳着脚吵了起来。
“二百两,大哥你把我杀了拿去卖了吧,看看能不能卖二百两银子!没道理你自己干了错事,一文钱不想出,却让我们给你擦屁股!”
潘老爷耍光棍,“我不是为了你?”
潘氏这时候也顾不得娘家情分了,“呸,你少跟我装好人。你问我借钱,这么多年你前前后后问我借了几十两银子,你还没还我呢!”
潘老爷还没开口呢,潘老太太拄着拐杖带着潘太太来了。
“春丫头,怎么你帮衬娘家几文钱,还要我们还债的?你大哥遇到了难处,不找你找谁?”
潘氏立刻倒在地上哭了起来,“老天爷啊,还让我怎么活啊。都是沈家媳妇,沐家天天吃的穿的往小姑子家里送,我这里从来没收到一根针一根线,见天娘家问我要钱要东西,现在闯了大祸,还让我卖孩子卖家当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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