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檀心里蓦地一暖,那个小时候病歪歪的表妹,需要她和弟弟照顾的表妹,不知不觉间早已长大了,能够挑起家里的重担,能够处理沈家老宅里复杂的关系,连沈老太爷的怒目她都不惧,敢独自与祖父祖母和大伯一家子谈判。
她不再是那个走两步路都要咳嗽的小妹妹,她是沈家未来的接班人,以后会是平远镇叫得响命好的沈掌柜。
沐云檀的声音十分温柔,“妹妹,你虽然能干,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往后我去了县城,你一个人在平远镇,遇事不能过刚。李大姑娘虽然跟你好,但你们以后关系特殊,你万事也要留个心眼。宝珠妹妹倒是不错,但中间夹着沈大太太。唉,说起来,往后你连个真正的知心人都没了。”
沈珍珠倒不在意,“表姐,你别替我操心,不管是李姐姐还是宝珠妹妹,我以诚相待,也没想求个结果。就像我娘和舅妈一样,岂不是很好。”
沐云檀又帮她把被子盖好,“我晓得了。”
姐妹两个头抵着头,又窃窃私语了一番,然后一起睡去。
中秋节一过,沈珍珠转天又拎着篮子去了沈家老宅。
潘氏看了一眼篮子,空的,脸色立刻拉了下来。
沈老太太奇怪,“珍珠来有什么事?”
沈珍珠指了指院子里的桂花树,“祖母,我可以采一些桂花吗?”
沈老太太笑道,“你只管摘,不要钱。”
因着沐家父子去赶考,学堂放假,沈文松兄弟也到老宅来一起读书,沈珍珠拿出大姐的派头,“文松文岳,你们搬梯子过来。宝珠,有没有多的旧帕子借我一个,我要盖在头上。文墨,等会儿跟你二姐在底下捡桂花,哦,再给我找一把旧剪刀。”
除了沈文清,一群弟弟妹妹被她支使得团团转。
沈文墨年纪最小,止不住好奇,“大姐,你摘桂花要做甚?”
沈珍珠把帕子裹在头上,“做桂花饼给你吃好不好?”
沈文墨连连点头,“我还没吃过桂花饼呢,大姐你别上去了,我来吧。”
沈珍珠把裙摆一系,“我来,你只管在下面用床单接好花,可别掉地上去了。”
沈珍珠让文岳和文松扶好梯子,自己拿着剪刀就往上面爬,到了上面后,她拿起剪刀刷刷刷,专挑那好的剪,看得潘氏心疼不已。
沈珍珠不顾潘氏的眼刀子,把那棵桂花树差点扒秃噜皮才肯下来。
下面的床单上已经落满了桂花,沈珍珠又带着弟弟妹妹们把花儿摘下来,全部放到她那个超级巨大的篮子里面。
等摘完花,沈珍珠让弟弟们把梯子放好,又把帕子还给沈宝珠,“等我做好了桂花饼就送过来,到时候我送你们一个一个桂花香囊。”
沈文墨把头凑到篮子里闻了闻,“大姐,我不要香囊,给我饼就行。”
沈珍珠笑话他,“读书人不能贪嘴!”
与沈老太太打过招呼后,沈珍珠提着一大篮子桂花往回走,沈老太太说让弟弟们帮她抬,沈珍珠拒绝了。
沈珍珠循着记忆做了许多桂花饼,往各家送了一些,另外一半她淘洗干净后放在院子里晾。
过了几日,桂花晒干了,带着一股子隐隐的香气。沈珍珠找了两个空枕套,往里面铺一层棉絮,铺一层桂花,做好后送给沐氏一个。
“娘,您枕这个睡觉,保证晚上睡得香。”
沐氏笑着接过女儿给的枕头,“怎么不给你爹弄一个?”
沈珍珠哈哈笑,“我倒想呢,怕我爹骂我。”
做完了枕头,沈珍珠又给弟弟妹妹们一人做了个简单的香囊,连沈老太太都有一个。一家子收到她的礼物,也没人去计较她把桂花树扒秃噜皮的事情。
做完这些,她还剩下一些桂花。沈珍珠重启自己的手工大业,试着做了个荷包,里面放些桂花,悄悄藏在屋里。
日常偶尔做做手工,沈珍珠大部分的心思都在铺子里。铺子里有了祁州进来的新货,稳稳地压了杨家一头。
沈珍珠还在慢慢琢磨自己的修复技能。修复那些半旧的绢花帕子之类毫不费劲,金属类的稍微费劲一些,到了书籍,就更吃力了。
好在沈珍珠这里不卖书,倒不用费劲去琢磨那个。
日子慢悠悠地过,八月底的时候,王明月再次让杜鹃来请,这次她没有下帖子,而是直接口头邀请。
沈珍珠欣然而往,沐云檀十月就要出嫁了,本不想去,又不放心表妹一个人,遂一同前往。
这回王明月请她们去是桂花酒的。
沐云檀听到后就笑话沈珍珠,“什么时候你也能做桂花酒?”
沈珍珠毫不介意,“表姐,难道我做的桂花饼不好吃?”
王明月把自己酿的桂花酒拿了出来,“我不过是做着玩的,有了这个幌子,才能请姐妹们一起来玩玩。”
那桂花酒闻起来就很香,喝起来也很不错,沈珍珠当天喝得小脸通红才回家。
很快,九月初二那天,郭家迎来了一件大喜事,李大姑娘要进门了。
郭怀旭因为离家太远回不来,托人带了一些礼物回来,自己仍旧在祁州学手艺。沈复年想着两家以后是亲家,故而送了厚礼,还带着妻女去吃酒席。
李氏一进门,平远镇的人都在暗搓搓地等着看笑话。谁知刘氏果然践行了自己的承诺,她并没有把家务事都甩给儿媳妇,而是跟儿媳妇一人一天轮着干,小儿子和丈夫的衣裳鞋袜都是她自己在打理,李氏只需要管好小夫妻房里的事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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