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月脸上稍霁,“你说得对,天凉了,我要给爹娘和兄弟们做些针线,总不能在家里吃白饭。”
这边主仆两个说知心话,那边沐氏已经带着女儿到了沐家。沐家父子还没回来,但是沐家已经挤挤挨挨都是人。
沐氏进门后去寻找薛氏,沈珍珠直接就喊开了,“表姐表姐,我来了!”
沐云檀从厢房里走了出来,“听到了听到了,这大嗓门也不晓得压一压。”
沈珍珠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转圈圈,“我高兴呀,恭喜表姐。”
沐云檀笑道,“咱们之间还说这些客套话做甚,来,进屋里坐。”
这会子各家来的都是大人,姑娘们都没来,表姐妹两个不用迎客,一起进屋子说闲话。
那头,沐氏找到薛氏后一叠声地恭喜,“嫂子可算熬出头了,这么多年,大哥一心只管学堂,这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嫂子操心,连我都经常给嫂子找麻烦,嫂子是这家里最大的功臣。”
薛氏激动的眼泪往下掉,“人家都奇怪我为甚跟小姑子关系好,她们哪里知道妹妹的好。旁人家里姑太太总觉得嫂子在家清闲,只有妹妹你眼里记得我的辛劳。只要爹和妹妹晓得,我干再多都是值得的。”
沐氏掏出帕子给她擦擦泪,“嫂子别哭,你总算苦尽甘来了。咱们赶紧把家里收拾收拾,明日迎接大哥和云舟回家。”
薛氏一边哭一边笑,“好,好。”
旁边街坊们都开玩笑,“沐太太往后的好日子来了,恭喜恭喜。”
沐氏对娘家熟门熟路,赶紧去开柜子拿了糖来分给众人吃。一时间,沐家院子里热闹沸腾。
当天下午,沈复年又拎着一坛子酒来找老岳父喝酒庆祝。就在沐家庆祝的时候,街上其余各家都各怀心思。
沈老太爷又“病”倒了,他与沐老太爷别了一辈子苗头,又不幸成为了亲家,他一个老公公很不要脸面地跟儿媳妇斤斤计较了十几年,本以为报了仇,没想到仇人的儿子中了举,孙子中了秀才。
这仿佛一记大耳光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
沈老太爷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受,他不甘心呐。要是换做普通街坊,他连喜酒都不想去喝。可沐家是他嫡嫡亲的亲家,他如果不去,别人能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不说别人,他的儿孙们都不会答应。
沈老太爷晚上没吃饭,沈复生要给亲爹送饭,沈老太太不让,“既然身子不舒服,夜里就别吃了,饿一饿清清肠胃,明日就好了。”
沈老太爷心里越发气闷,这个死老太婆说不定心里正后悔当初没嫁给沐老头子。哼,你后悔也没用,你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
饭桌上,沈复年表情复杂,潘氏脸上带着不忿,只有沈文清脸上有些喜色。他是沐家学堂的学子,先生中了举人,他与有荣焉。
“爹,先生中了举,咱们要去送礼吧?”
沈复生点头,“自然要去,沐先生是你的先生,也是咱们家的亲戚,该送份重礼。”
潘氏感觉嘴里的饭味同嚼蜡,“文清,你好生学,以后也中举人、中进士,娘这辈子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想到沐氏没有儿子,潘氏瞬间又自信起来,你大哥中举又怎么样,那是沐家人,往后文清中了举,这可是我亲儿子。
沈文清听到潘氏这样说,瞬间感觉压力非常大,“娘,儿子资质有限,但儿子会尽力的。”
潘氏往沈文清碗里夹了一筷子肉,“你多吃些。”
沈家人除了沈老太爷和潘氏,其余人倒没有太多心思,反正是自家亲戚,总没坏处。
至于王家,气氛就更沉重了。
王家书房里,王大老爷问王老太爷,“爹,咱们家的学堂还要开吗?”
王老太爷手里的两颗念珠不停地转,转着转着,他忽然一生气,把两颗珠子砸向两个儿子,“没用的蠢材,要是你们两个但凡有一个争气,我们家何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当年他也是沐安良这个年纪中举,可惜后来没有更进一步。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两个儿子身上,没想到大儿子快四十岁了还是个秀才,小儿子只过了县试,府试死活过不了,最后索性放弃读书,只帮他打理杂事。
原来王老太爷做县丞时,两个儿子还能捞个差事干。县衙里的差事,但凡像样点的,没点后台是守不住的。等王老太爷一告老,两个儿子只能跟了回来。
王大老爷生生受了父亲的这一击打,“爹,都是儿子的错,请您息怒。”
王老太爷撒过了气,缓缓道,“明日把大郎和三郎送去沐家读书,至于学堂的事情,再等一等吧。沐安良中了举,总不会再继续教书。等他家不开了,我们再开。”
王大老爷心里也抱着希望,沐安良中举并非坏事,举人老爷不可能再继续教学生,沐云舟那等好资质,沐家人肯定也会送他到外地去读书,不能一直在平远镇这个小地方闭门造车。
王大老爷再次对老父亲鞠躬,“儿子听爹的。”
说完,他转头看向王大郎和王三郎,“明日开始,你们都去沐家读书吧。”
王二老爷的两个儿子跟他自己一样没有读书的天分,早就赋闲在家,对于侄子们去哪里读书,他一点不在意,他只想早点分家,不然这家里的家产早晚要被大哥父子三个读书折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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