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氏笑道,“那些糙汉子的鞋肯定都臭的很,你爹有时候去远处进货,回来后那鞋子也臭得不得了。”
沈复年拿火钳捅了捅火,“跟孩子说这个做甚。”
沈珍珠见沐氏洗碗的水冒着热气,就没有多说,她也没起来帮忙,因为沐氏定然会不肯。父母疼爱她似乎成了一种习惯,如果她过多拒绝,父母就会担忧不已。
沈珍珠靠在沈复年身上,“爹,我看这天儿是要下雪了,咱们什么时候再去进一趟货?”
沈复年想了想,“这次你别去了。”
沈珍珠奇怪,“为甚我不去?我不去谁陪着爹?”
沈复年摸了摸胡子,“别急,会有人跟爹一起去的。你在家陪着你娘,这回我必定从祁州给你带个丫头回来。”
沈珍珠立刻摇晃她爹的手,“爹,给娘也买一个吧。”
要说沈复年之前还有犹豫,现在是一点顾虑之心也没有了,“好好好,给你娘也买。”
沐氏笑,“过年花销大的很,何必再破费,给珍珠买一个就够了。”
沈复年并未回话,只微笑着看着女儿,心里却盘算开了,舅兄那里也该有个决断了。
不出沈复年所料,沐家祖孙三代正在一起商议事情。
沐老太爷十分坚定,“必须要送云舟出去读书,在这平远镇跟谁学?跟你学?难道要像你一样三十四岁才中举人?送走送走。”
沐云舟并不是十分情愿,“祖父,爹已经中了举人,若是爹再往前进一步,咱们家立刻就可以改换门庭。孙儿年纪小,要中举人也要等几年。孙儿留在家里伺候祖父,让爹去云州读书,说不定明春秋闱就能中呢。”
沐老太爷摸了摸胡子,“云舟,不是我要说你爹不好。你爹很用功,但天资有限。明年的春闱就别想了,去了也是陪太子爷读书,怕是连个同进士都不敢想。不如再多历练几年,就算等到四十岁也不迟。你不一样,你要是能出去,到时候一步早步步早。”
沐安良也赞成老父亲的话,“云舟,你去吧,先去云州学。那里的先生是正儿八经的举人和进士,到那里进益快。我说个大实话,你留在平远镇我也不放心,王家虎视眈眈,他家都是老奸巨猾之辈,你岂是他们的对手。再者,我若走了,你娘是留还是走?我留下来,一来可以伺候你祖父,二来还可以继续开学堂。第三,咱们一家老小也不会轻易被人欺负。”
沐云舟心情复杂,“爹,儿子不在家,事事都靠您,儿子也不放心。”
沐老太爷哼一声,“怎么,嫌我老?别忘了,这学堂可是我老头子开起来的。你小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等我重新出山,和你爹一起操办学堂,看吧,十里八乡都会把孩子送过来。”
沐安良再次道,“莫要多想,明日你姐姐回门,后天你就走。年前时间不多,去报个名,先熟悉熟悉,等到腊月底再回来。”
父祖这样决定,沐云舟只能遵从,“祖父,爹,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叫我回来。”
转天早上,果然让沈珍珠说中了,天上挂着大风,雪珠子扑簌簌地往下落,院子里很快就蒙上了一层白。
沐氏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她刚把米下到锅里准备煮稀饭,沈珍珠过来了,“娘,我给您帮忙。”
沐氏笑嗔道,“天这么冷,你起来这么早做甚?”
沈珍珠把身上的旧棉袄口子全部扣好,“娘,您可不能总是这样惯着我。我看您近来总是腰疼,以后天冷,早上我起来做饭吧。”
沐氏把女儿按在灶门下烧火,“你每日要去铺子里忙,要是家里事还让你做,我成什么人了。你身上来了,不能受凉,快把火点上。”
沈珍珠点火的时候,沈氏拿一双长筷子去腌菜缸里面捞腌萝卜,“这小萝卜腌的脆的很,配稀饭正好。”
沈珍珠一把一把往灶门里添柴火,“娘,我听到外头有卖豆腐的。”
沐氏嗯了一声,“我也听到了,那是王家的,晌午咱们去你大舅家里吃饭,不买豆腐。往后就算要买,也买龚家的豆腐。”
沈珍珠瞬间就明白了沐氏的意思,“娘,您等会子用热水洗菜,仔细冻着手,先来坐这里烤烤火。”
沐氏坐到了女儿身边,母女两个慢慢说着闲话。很快,两口锅里都开始冒热气,里锅的稀饭开始有小泡泡,外锅的热水也热了。
沐氏起身洗菜,腌萝卜洗干净切碎,再将一个腌辣椒切碎,可以混在一起炒。新鲜的菠菜和香菜洗干净,等会子用开水烫熟,也切碎,洒一些碎花生,加些香油拌一拌就能直接吃。
沈珍珠开玩笑,“娘,今日要去大舅家里吃席,早上我得少吃一些。”
沐氏笑着把锅里剩余的热水打进旁边一只干净的木桶里,“去喊你爹起来,先洗漱。”
正好稀饭开了,沈珍珠离开灶门,拎着热水去堂屋,顺带喊沈复年起床。最近天冷了,赶集的人都来得迟,沈复年索性每天吃了早饭再去铺子里。
听见女儿在喊,沈复年穿好衣裳起身,自己洗漱好后跟进了厨房,“娘子也去收拾收拾,还有热水。”
沐氏嗯了一声,“坐灶门下暖和暖和。”沈复年近来总是腿疼,沐氏猜测是以前年轻时为了找又便宜又好的货,四处奔波落下的病根,故而早上总让他多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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