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复年极力反对他在铺子里忙活,但郭怀旭毕竟不是那等看着长辈干活自己闲坐着的人,每天补货、盘货这些活儿都接了过来。至于跟客人讲价钱扯皮的事儿,沈复年坚决不肯让他插手。
忙了一会子,等客人变少后,郭怀旭将陈家之事告诉了沈复年。
沈复年倒不在意,“你要收也行,哪个大师傅没个徒弟的,你原先在萃华楼不也有徒弟。陈家四小子没听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等我再打听两日,若是无碍,再给陈掌柜个信儿。”
郭怀旭点头,“我听爹的。”
沈复年把女婿往后院撵,“你去忙你的,云檀不是才给了你几个单子,赶紧都做好,别耽误下午去你舅舅家读书。趁着他们父子都在,你多学一学。寻常谁能得两个举人老爷一起教的,可别不在意。”
郭怀旭只能去后院小作坊里忙活自己的事情。
等过了两日,沈复年给陈掌柜回了信,让他把小儿子送过来。当天晚上,陈掌柜夫妻带着小儿子和礼物敲开了沈家的大门。
一家三口到了正房,陈掌柜主动行礼,“见过郭大人,沈掌柜。”
郭怀旭起身,“陈掌柜不必客气,请坐。”
沈复年夫妻陪坐在一边,刘四娘上了茶点。
陈掌柜再次拱手,“承蒙郭大人不嫌弃,我把这不成器的东西送了过来。往后郭大人尽管使唤他,什么粗活都能干,别省着他,留着力气也是淘气,不如给大人跑跑腿。”
郭怀旭看了一眼陈四郎,相貌很普通的少年郎,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低眉垂眼很懂礼貌,连坐也是只坐了半边。
“陈掌柜客气了,我这边是什么情况您也晓得。我家三奶奶特意给我开了个东小间,到现在里面也没摆一件首饰,白费了我们奶奶的一片好心。四郎过来跟着我,一时半会的怕是没得多少事情干。”
陈掌柜哎呦一声,“郭大人谦虚了,我可听说现在县城里的太太奶奶们都喜欢找郭大人打那上等的精品首饰。就海云县银楼里卖的那些东西,又粗苯又难看,别说太太奶奶们,连我都嫌弃。郭大人是云州萃华楼大师傅,我还听说连省城那些官太太和小姐们都喜欢特地找您来打首饰,可见您这手艺是一等一的好。有了名气,多的是人来定做,倒不必特意摆在铺子里,反倒放旧了。”
郭怀旭没有接这话,而是看向沈复年。
沈复年对陈家父子道,“陈掌柜,这同行历来是冤家,你们家卖首饰,我家也卖首饰,如今若是有了师徒名分,往后这事情要怎么个说法呢?”
陈掌柜立刻表态,“沈掌柜放心,我家里就一直卖那些破铜烂铁,虽发不了大财,勉强能度日。郭大人做得那些东西,我这辈子也没想过。我把这孩子送过来,也是让他学些好,将来回去也弄个小作坊,做些铜的铁的,也省得我往后再往县城去进货。”
沈复年点头,“既然这样,陈掌柜把孩子留下。咱们先礼后兵,既然要定名分,还得有个契书才好。”
陈掌柜连连点头,“沈掌柜说得对,自然该按规矩办事。”
郭怀旭接了一句,“我最多只能带五年,陈掌柜看如何?”
陈掌柜心里有些可惜,正经大师傅的好手艺,五年怕是学不完,不过有五年也是好的。
他立刻对陈四郎道,“蠢材,还不快给师傅磕头!”
陈四郎起身噗通跪在地上,砰砰磕了三个头,“师傅!”
声音又响又大,郭怀旭没想到他看起来话不多,嗓门倒是不小。
“你先起来吧。”
陈四郎又喊道,“多谢师傅。”
郭怀旭对陈掌柜道,“我家里住不下,还请陈掌柜先带他回去。等我搬去新家,再让他过去。”
陈家人都没反对,徒弟就要每天跟着师傅,除了学手艺,还要听使唤。
陈太太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见这边说妥了,笑着将旁边的篮子给了沐氏,“沈太太,我们家都是大老粗,也没上过学堂,也不懂这拜师礼仪。我找人打听过,给郭大人备了几样小礼,若是哪里做的不妥当,还请诸位谅解。”
沐氏略微看了一眼,里头有一大块腊肉,几斤挂面,还有一大包柿饼和一大包点心,都是吃的。
沐氏客气道,“陈太太客气了,我们家里事情多,一个闲人没有。往后四郎到我家里来,怕是也会不得闲。到时候陈太太看到了,可别心疼才好。”
陈太太满脸带着笑,“沈太太说哪里的话,他小孩子家家就该多动动才好。若是哪里做的不好,沈太太只管教导。”
说了一阵子话,陈家一家三口离开。转天一大早,陈四郎跟刘守德几乎同时过来的。
等郭怀旭读完书,这二人已经一起把院子扫干净,连今日的菜都买好了。
郭怀旭自己是勤快人,也喜欢勤快的孩子,见他懂事,把他留下吃了顿早饭,又带着他去了铺子里,让他给自己帮忙。
头一天,陈四郎认那些工具就认得头昏眼花。好在他年纪小记性好,师傅说一边他就在心里默念几遍,勉强能跟上郭怀旭的吩咐。
有了徒弟,郭怀旭干起活来确实方便了一些,一些小事情也可以交给陈四郎,比如称重,扭丝的时候也有个人帮忙拉伸……
郭怀旭每天在铺子、书房及沐家之间穿梭,沈珍珠带着两个孩子往返于自己家、沐家及新家,沈复年去祁州城和海云县各跑了一趟,进了许多货,忙着在年前多挣一笔,沐氏正是全力为搬家做准备。连霍英杰每天都忙着给一大家子调理身子,特别是沈复年夫妻,一个腿不好,一个月事不调,霍英杰费了好大的功夫反复调整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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