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银也只是想想,她既然决定将不缺花交给涂飞晔后便自此远离修道界,过自己的逍遥人生,那也无需将这些门派排名放在心上。
洛银找了一间客栈,交了银钱后便把谢屿川安排在那儿,给他点了一盘肉,又上了一壶茶,最后压着少年的肩膀把他按在了凳子上,双目直视,分外慎重道:“我有事出去一趟,很快便回来,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吃完了便躺着休息会儿。”
她是孤身一人带着狗离开的鸿山,此番若回去狗不见了,还多了个男人,她这些徒子徒孙们得怎么看她,又该如何看谢屿川?
“我和你一起。”谢屿川想站起来。
洛银又把他按下去,道:“我就是把花交给涂飞晔,你见过他的,在鼎凌阁前,那个中妖毒的男人。”
谢屿川仍旧要站着,不肯坐,倔强道:“我就是要和你一起。”
洛银第三次按着他的肩,好家伙,男人的力量不可小觑,这回她使了全力都不能让谢屿川弯一下腰,总不能还要动法术。
“……”洛银无奈:“你跟我一起,若被旁人看见问起……”
“就说你是我姐姐。”谢屿川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
这……她竟然无法反驳,也无从解释。
这个身份是洛银教的,可灵州仙派凡是见过她画像的人都知晓了她的身份,她都睡了五百多年,哪儿还有什么弟弟。
这话自然是与谢屿川说不通的,可看着对方坚定的模样,就怕她不带他,回头他自己偷偷跟着跑上山便麻烦了。
且不说山门下有麒麟鼎拦路,凤凰钟报名,就是他吞了牛骨后身上若有似无的些微妖气,也会叫灵州仙派的弟子误以为他是偷闯上山的妖类,当场拿下又该如何。
洛银顿了顿,问他:“你非得跟着我?”
谢屿川点头。
她叹气道:“好吧,那我便不趁夜上山了,明日一早咱们再去,上山之后你莫要开口说话,凡事由我应对。”
谢屿川闻言,微微皱起的眉头都松开了,卖乖地凑到洛银跟前抓着她的手腕,将头磕在了她的肩膀上闷闷地说了声:“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
洛银张了张嘴欲说些什么,谢屿川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般,提前压着声音喊了声:“姐姐。”
洛银:“……”
他的声音略微沙哑磁性,尤其是低声说话时,犹如在耳边呵气,顿时叫她从脸颊烧到了心口,胸腔里不安分地乱跳,直叫洛银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所以说小狗,就不该会说话!
次日清晨,汤水镇的百姓绝大部分都在梦乡中,天色尚早,唯有东方薄云透着亮,洛银与谢屿川已经站在鸿山脚下了。
灵州仙派的弟子每日晨起练功的时辰她都清楚,在太阳升起沐阳巅的时候,殿前广台上便会站满人,洛银不想上山时与他们碰面,所以才早早前来。
山下麒麟鼎上还有往年洛银故意在上面留下的痕迹,当时她用一片叶子贴上麒麟鼎,在鼎足上留下树叶的脉络时,师父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终归是受人太多期待,反而最终要平平一生。
今日之后,她便舍下修道士的身份,不再去管成仙与否,只问自己的心意。
谢屿川见她站在鼎下发呆,也看见了那片印在鼎上的树叶纹路,于是伸手过去想要摸一摸。
洛银见状,连忙道:“别碰!”
麒麟鼎上落了印,非本门弟子不可触碰,否则会受伤的。
她提醒得迟,谢屿川的手心已经贴上了那片叶子,不过古怪的是麒麟鼎外的法印只是荡开一圈淡淡的涟漪,像是有外人侵扰,却又被归纳接受般。
洛银一怔,谢屿川收回了手,攥紧后问她:“我闯祸了?”
他的眼神有些忧心,洛银见麒麟鼎并无不妥之处,只惊奇地摇了摇头:“没有,大约因为你不是人,所以……”
这话听起来像是骂人,洛银就没再说下去。
许是麒麟鼎为灵物,知晓谢屿川只是一只无害的小狗化成了精,算不得人,正如每日山上山下飞过的鸟雀、走过的林兽,更有白鹿在鼎足蹭角的,麒麟鼎亦不曾排斥过它们。
洛银回了神,多叮嘱了谢屿川一句:“现在给你加一条规矩,不许乱说话之外,也不许乱碰东西了。”
谢屿川双手撑在脑后,伸懒腰使得拉伸背后,颇为无趣地撇嘴算作答应。
洛银一手扯着他的衣襟,率先跨上了阶梯:“我们赶时间,争取太阳升起前离开鸿山,莫要打扰正在休息的灵州弟子。”
结果她才走上两层阶梯,清晨静谧仿若一副薄雾山水画的鸿山,从深处开始发出了一道道钟声,如鹤唳凤鸣,铛铛铛——共响了九下,几乎响彻此番天地。
洛银背后一僵,无奈且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
“他们应该都清醒了。”谢屿川一根手指掏了掏耳朵,甚至对着洛银笑弯了眼。
洛银:“……”
怪她,忘了收敛气势,反倒在凤凰钟前现出了修为来。
她啧了声,扯着谢屿川加快脚步朝上走:“还来得及避开人群。”
只要赶在他们反应过来起床前离开便可。
此时,凌华宫院落内,一夜与重明仙派长老执子对弈未曾休息的涂飞晔手指一抖,白子落错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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