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陆阳城的城墙附近倒下许多修道士,他们都哎哟唤痛,扶腰揉腿地站起身来,数百双眼睛朝城中主街望去,那条街上以某家客栈为中心,寒冰延周围扩散,那冰霜凝固地面的痕迹,爆裂绽放。
十五栋高楼无一幸免,全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墙,银白透蓝的坚冰于东方旭日下闪烁着光芒,彻骨的寒意封锁了妖气泄露的方向。
他们只当这是一个极其懂得保护自己的妖,竟然躲在了陆阳城中三日不曾被捕妖阵找到,眼下捕妖阵才退去不久,便叫这妖给跑了!
无言沿着幸州靠近古河州的边缘往妖界走,这里巡逻的修道士最少,他们可以避开锋芒,绕到赫山之后,等过了赫山铁林便到达真正的安全地带了。
无蝎跟在无言身后,背上趴着的人像是彻底昏死过去了,凌乱的发丝遮蔽了面容。
客栈里,他与无蝎当真是受了好大的苦,若非谢屿川还不能控制身体里的妖气,强硬地冲破洛银设下的结界,结果遭妖力反噬晕了过去,他们二人还不能如此顺利地把人带出来。
有那一场冰爆,他们倒是很好地借用谢屿川的妖气隐藏自己的行踪,就算陆阳城的修道士反应过来了,也追不上他们了。
无蝎没想到他真能带霖殿下回妖界,便想让无言解释他只是让佘犬入燕山村,怎么就能叫洛银主动离开霖殿下了?
无言笑话他:“光是燕山村自然不能成事。”
纤瘦的布衣身影穿梭深林,他道:“咱们兽族占领大半妖界,你真当将军不能阻止明瑕,让他晚一些时间攻入人界?”
无蝎不解地抓了抓头顶,在无言的眼里,他人高马大也愚笨。
“燕山村之事,在洛姑娘那里只是一记警钟,让她留在陆阳城,这样我们便有更多的机会着手接下来的准备,无需跟着她和霖殿下东奔西走。”无言昂着下巴道:“谁知道他们竟然想在幸州设下捕妖阵,我便利用此次机会,将明瑕投入附近几州的妖都引来幸州,唯有如此,才能在捕妖阵开启时达到一石二鸟。”
第一只鸟自然是洛银,她看到光是幸州的妖便至少几千,怎会不担心接下来人界的安危?
第二只鸟便是明瑕手底下的那些妖了,他们本来就是明瑕放入人界的害群之马,他们奉明瑕为王,与奉银狼为主的宋氏是敌对关系,借用修道士的手排除异己,何乐而不为?
那日洛银让无言告知宋渊,当年灵州雪山下结契一事是明瑕从中作梗,让宋渊延迟明瑕攻入人界的计划,无言却和宋渊商量了另一件事。
当年真相如何,的确只有明瑕知晓,但若明瑕当真有统领妖族的野心,那留给他们的时间就更少了。无言想逼谢屿川回到妖界,宋渊自然也和他一样的想法,所以他们并未阻止明瑕,甚至有意地推动了明瑕攻入人界的时间。
明瑕攻至赫山,宋渊便立刻赶去收拾他闯下的残局,收拢羽族和蛇族,更能与在赫山开启捕妖阵的洛银借机相见,是要保全人界众人的安危,还是留谢屿川在身边,洛银只能选择前者。
单单燕山村的人死,不会给洛银这般大的危机。
幸州几千只妖让她看清了事实。
明瑕带领的妖族更让她迫在眉睫,不得不退一步。
无言的计划一个接着一个进行了,他也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只要洛银不干涉,他们便能将谢屿川带回妖界。
“那咱们今后如何?”无蝎问。
无言瞥他,挑眉道:“待到殿下休整好了之后,咱们自然是重新组织妖界众将士,攻打人界了。”
“还打?”无蝎愣了愣:“可是洛姑娘愿意将殿下交给我们,不就是为了不打?”
“不打?那赦王便白白牺牲?当年的宋将军也是在灵州雪山下尸骨无存的,你别忘了,咱们主死,义父丧命,此仇不报,难道还要与人界化解恩怨不成?”无言回想起当年在妖界听到的噩耗,伸舌舔了舔尖利的獠牙,露出一记冷笑。
“洛姑娘不是说……当年之事都是明瑕一人促成?都是他想要成为妖界主宰而设下的圈套!”无蝎越来越不懂了。
无言在他说出这话后,回眸瞪他的那一瞬,斯文的书生面庞化成了一只白狐脸,猩红的眼睛妖气毕露,又转瞬被他收敛。
“明瑕此生最在意的是何?”无言问。
无蝎答:“他那样臭美的人,当然是在意容貌了!”
“是啊,他有一统妖界的野心不足为奇,想借机除掉赦王和义父也大有可能,将阴谋陷进设在人界,刚好可以栽赃嫁祸给人界,多好的借口。”无言拨弄了垂在鬓角的发丝:“但我和将军都认为,他不会以容貌为赌注。”
明瑕一生所爱唯有他自己,他能对水照面一整日不眨眼,他也的确是天生的美玉化成,明净无暇,但当年从人界灵州雪山狼狈回到妖界的明瑕被毁了半边容貌,足足百年不曾在人前出现。
即便后来戴着面具,也不许旁人直视他的脸。
明瑕不会让自己的容貌担一分风险,若当年之事真是他做的,那陪在赦王身边去结契的人便不该是他,而是旁人,换成宋渊倒是更合适。
如此兽族无首,他更方便统领妖族。
所以当年之事,并非明瑕所为,而他们当年问明瑕在那座雪山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明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回答是人族的背叛才导致结契失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