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语调轻快,丝毫未觉得话中的歧义令人费解, 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在这样封闭的鸟笼内晒太阳?
洛银方才与谢屿川重逢时,惊讶也惊喜,她很高兴谢屿川无碍,但从他这短短几句话中便能分析出, 他非但无碍,甚至可能从未受过明瑕的威胁。
没有谁为了威胁一个人,甚至允许他在自己的地盘里大动干戈。
洛银的心跳得很快, 砰砰紊乱地撞击着胸腔, 她被谢屿川一路拉至金色的鸟笼下,抬头望去, 正能看见鸟笼顶端浮动的灵光, 那是一层缚灵网,一旦修道士站在里面,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诸恶池、锁灵阵,缚灵网, 层层关卡,却说这座笼子是送给她的?
谢屿川究竟要做什么?
就像是双脚无法触地般无助且不安,洛银抓着谢屿川的手略微紧了紧:“你方才说……是你命人打造这座大殿,也是你命人建造这所鸟笼的?”
谢屿川闻言回眸看他, 他身量高,如往常一样略微弯腰凑到她的面前对她笑,卷翘的睫毛下,星眸如弯月般灵动,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像什么都变了。
“对,是不是很好看?”谢屿川拉她凑近鸟笼,另一只手覆盖在她的肩膀上,而他站在洛银的身后,像是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
谢屿川按着洛银肩膀的手不轻不重地捏着,他道:“放松点,若你有哪里觉得不好,我还可以改的,一定让你满意为止。”
“满意?”洛银只觉得被谢屿川揉捏的肩膀越来越沉,他的下巴磕在了她的头顶,几乎半个人的体重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与她十指相握的手,指腹贴着她的掌心滑动,粘腻亲昵地与她触碰。
“你为何会觉得我会满意这鸟笼?”饶是洛银再迟钝,也发觉谢屿川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没看见它的妙处。”谢屿川抓着她的手朝鸟笼贴上,二人的手指温度在金漆的表面传开,靠近他们面前的这一株浮雕的梅花竟然有一根枝丫的花儿亮起了温柔的星辉,浮雕的蝴蝶在鸟笼表面翩跹,待到他们将手收回,温度退去,光芒与那几只鲜活的生命也跟着消失。
“好看吧?”谢屿川笑问。
这是他特地让人安排的,这两株浮雕的梅花上附着着梅花妖的妖力,蝴蝶上也附着着蝶妖的妖力,他们知道他要为洛银打造一所专属于她的宫殿后,都很主动将自己的妖力奉献出来,为这一所金笼添砖加瓦。
“屿川。”洛银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是,鸟笼做工精细,梅花栩栩如生,甚至还有能飞的蝴蝶在上面,乍一眼看过去很惊艳,可这是笼子,不会因为其好看,便让人住在里面。
若真住进去,不如说是关押。
“我们进去看看。”
谢屿川拉着洛银的手从一旁的金笼门前往里走,洛银却抽回了自己的手,站定于原地,心下骇然,紊乱的跳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行为言语都很怪异的谢屿川。
谢屿川看向脱离掌心的手,指尖上洛银的温度很快就变凉了,他那颗兴奋与对方展示鸟笼的心也慢慢凉了下来。
“屿川,你怎么了?”洛银按捺着凌乱的心跳,望向谢屿川垂下的头:“那日你从灵州鸿山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何今日见面会是这种方式?”
为何会是一只花妖带她到重明仙派的山谷中来?
为何要将她引入诸恶池、锁灵阵中?
又为何要打造这样的笼子,妄图把她关进去?
洛银迫切地想知道这分别的短短一个半月,谢屿川经历了什么才变得这样令她陌生?
谢屿川悬在半空中的手微微颤抖,他垂下头深吸一口气,偏偏洛银又提到了灵州鸿山,让他回忆起在鸿山白玉石阶上被雷火劈中的疼痛,和那肮脏马厩内难闻的味道。
脑海中闪过的信件画面,反复地提醒他,是她丢下他,抛弃他,不要他了。
洛银得不到谢屿川的回答,他的沉默更是让她生出怪异的心情,可洛银又看见他颤抖的手了,他低垂眼眸,强忍呼吸的模样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痛苦的博弈,让她心疼。
洛银管不了那么多,她主动跨入金笼内,抓住了谢屿川的手。
在触碰到他的那一瞬,洛银才发觉谢屿川的手掌很冰。
她为他暖着手指,慢慢贴近他,几乎是靠在他怀中的距离。
洛银抬头看向谢屿川的脸,视线撞入了那双黑沉沉的看着她的双眸中,她看得出来,谢屿川的眼里只有她,他还是喜欢她的,甚至因为她没跟着进金笼而难过委屈着。
“我跟你看笼子,你别难过。”洛银舍不得见他这样,犹如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孤独无助地缩在角落颤抖。
谢屿川觉得自己的体温慢慢回升了,就因为洛银的靠近,他便能抛却一切恶劣的念头。
他方才甚至在想,若洛银不愿意住在笼子里,他就得抓灵州仙派的人来威胁了,那个残废涂飞晔似乎就是不错的人选。
可她还是走进来了。
她让他别难过。
谢屿川问她:“你在意我难不难过?”
“当然在意。”洛银不知道谢屿川在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必然是不好过的,她看出来他瘦了很多,比之前在鸿山书楼养伤的日子里还要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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