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子杀人……明明是因为那些人想要欺负她!
飘零的雪花越来越大,几缕微弱的冷梅清香飘进了浮光城不可后退的城墙角。
涂颜觉得抱着他的人力气突然变得很大,那几乎要勒断她手臂的力度让涂颜忍不住痛呼出声,可她的声音哑在了嗓子里。
涂颜实在太疼了,她想推开谢屿川,让她松开些自己,可在她的双手触碰到对方胸膛的那一瞬间,谢屿川猛然将她推开,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雪花割裂风的声音很细微,在场众人似乎都能听见那微弱的声音,似是檐下被雨水敲打的白玉风铃。
涂颜的胳膊被摔破,发上的金钗也落在地上,她痛苦地喊出一声:“屿川……”
“屿川。”
又一道声音传来,轻飘飘地,分明没有涂颜的声音高,却轻易盖过了她的存在。
众人都听见了,纷纷昂首看去。
一道淡金色的光将落在地面的金钗收回,随即银纱翩翩,纤云拂过柳树稍,便见一道身影轻飘飘地踏过宁玉背后的飞檐,径自朝谢屿川的方向过去。
洛银背对着谢屿川的方向,站在他和涂颜之间,手中握着那根曾被她赠与谢屿川的金钗,她抬眸的那一瞬间,在场凡是见过她的人都愣住了。
宁玉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于他身后,还有许多弟子用力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是入了什么幻阵,出现什么幻觉了。
“师……洛尊者?”宁玉险些脱口而出的师父又被他收回,可那尊者二字,此刻提出也是不妥了。
他看出了洛银与以往不同的地方,她身上如雾似云地缠绕着一层缥缈仙气,银纱衣衫外笼着淡淡的柔光,最不一样的,便是她的天灵上方,淡金色的光辉落下,照洒在她的面庞上,神圣地让人不敢直视。
眼下是叫她尊者,还是叫她仙尊,谁也不敢开口了。
“她竟然没死?”
“那妖人没死,尊者没死也是正常的吧?”
“谁能从诛仙阵中逃脱?我看她这模样,也不像是个活人了。”
吵杂的议论声从身后传来,唤回宁玉短暂神游的思绪,他连忙朝洛银方向屈膝,此刻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只是宁玉这一磕头没跪下去,洛银只淡然地拂袖,便有一股绵柔的力量将他的腿重新推直。
洛银瞥了一眼巷子里的尸体,那上面还残余着谢屿川的妖气,很淡,再过几个时辰便会消失,可仍旧可以确认,这些人都是谢屿川所杀的。
来前她已经听明瑕说了如今谢屿川的疯癫状况,亲眼所见,心中还是酸涩难受。
旁人不知,她却知道谢屿川为何要这样做。
自洛银出现,便如同雕塑般站着不动的玄衣身影突然颤动了一下,宁玉等人瞧见,洛银又是背对着对方毫无防备,他们生怕洛银不知现状,被已经丧失理智的谢屿川所伤,一声“尊者小心”脱口而出,下一瞬周围便噤声了。
洛银往前踉跄了半步,身体如柳枝般被人冲撞地双脚离体,随后再踮着脚尖虚虚地踩在地面上。
谢屿川的身上满是妖气和血腥气,混杂在一起的难闻气味让他看上去尤其狼狈,可他还是不顾一切地从背后抱紧了洛银。
双臂绕过她的腰,弓着背将脸埋在了她的肩窝处,把人严丝合缝地搂入自己的怀中,紧到远看,几乎以为那是一个人的身形。
谢屿川太瘦了。
洛银在抓着他手腕的那一刻,便忍不住心酸地叹了一口气,他瘦到手腕连洛银的手掌都能握住,那过大的玄袍下,好像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的枯骨。
“我又在做梦了,是不是?”
谢屿川的声音沙哑,他张开口,獠牙咬着洛银的肩,此刻用力到像是要将她的血肉咬下。
洛银的肩膀不觉得疼,倒是心里疼得像是要被撕裂般,她抬起手,翻过手掌将掌心盖在了谢屿川的头顶上,轻柔地抚摸着他粗粝的长发。
洛银记得他以前的发丝很柔软的。
此刻青年浑身散发着多日未曾洗漱清理的恶臭,整个人也瘦得脱形,哪儿还有半丝过去的影子?
宁玉瞧见洛银对待谢屿川的态度,心下略惊。
那些修道士也才发现,此刻突然出现在此,拦在他们与谢屿川中间的洛尊者,好像不是来护着他们的,此种姿态,倒像是要护着那只双手沾染鲜血性命的妖!
谢屿川在洛银的手盖在他头上的那一瞬,整个人便颤得厉害,他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幻觉了。
幻觉里的洛银,掌心没有这么温热,轻柔地安抚着他,每一次拥抱,也没有这么真实,他甚至能摸到她纤细的腰间软韧的肉,摸到她的肋骨,摸到她的胸口和锁骨,清晰地、真是地触碰到他所见到的一切。
谢屿川的手在洛银的腰间不安分地揉捏着,眼看那漆黑沾满血肉的手就要往她胸前过来,他们二人面前还站着脸色诡异看戏的一群人,她忍无可忍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对方的手背,低声呵斥:“先别动!”
“呜……”谢屿川将脸埋在她的肩膀处,呜地一声哭出来,颤抖的呼吸炙热地贴着她的皮肤,眼泪很快就将那片衣服打湿了。
太真了,这个梦境太真实了!
看见谢屿川哭,洛银又舍不得了。
她的指腹摸了摸方才谢屿川被她弹过的手背,声音无奈道:“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我分明让你别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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