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还要照顾孩子,一般是季淮一个人在忙,晚上人也少一些。
等他收拾完桌椅上来时,已经是十一点半,她把孩子哄睡了。
忙活一天,他先去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伸手捶着自己的双臂,酸胀得很,随口问了一句,“你今天怎么没吃什么饭?”
“我把小帆吃剩的煎饼吃了。”不说还好,说了夏妮就觉得憋屈,看向他,忍不住红了眼眶,“一个煎饼六块钱,妈说不知道我怎么想的,把一个煎饼给他吃着玩。”
“我们忙了一天,是不是一块煎饼都不值得吃?”
“妈没那个意思吧?”季淮素来不掺和这些事,和稀泥般道,“或许你误会妈了,吃了就吃了,可能是你想太多。”
说多了也累,夏妮躺下来,也没再说什么,“你觉得是就是吧,反正你们家人都对。”
“都是一家人……”
“这是你家,不是我家。”夏妮忍不住看着他,眼眶泛泪,“你永远不会明白我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你也不想去明白,我只有干活,我吃的每一顿饭,每一米粒,才会觉得那不是施舍,是我自己挣的。”
“可是哪怕我做得再辛苦,我的价值都不会被认可。”
……
“你又来了。”季淮呼了一口气,忍不住扶额,头疼道,“你是我老婆,不是什么外人。”
夏妮不想听他说,反正也说不通。
季淮看着她,拉开被子睡了下去,伸手要去抱她,夏妮反抗,他又抱住,他好脾气哄,“妈可能说话不太中听,对我也一样,不舒服你对我发火,消消气。”
“明天我送小帆,你多睡会。”
“我睡着也不安心,听到妈的声音我不下去就会心慌。”她承认的确有点怕童贞梅,不干活都不安心。
季淮心底叹气,把她往自己怀里搂,心疼万分。
童贞梅能骂遍一条街,指桑骂槐的本领强得很,以前对她极其苛刻。
她嫁给他的时候,不过刚满十八,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没读什么书,他也是,一起去酒店打工认识的,她懵懵懂懂,像张白纸,嫁得都稀里糊涂。
这边经济落后,没读书的人,十五六岁就结婚了,十八岁都生两个孩子了,他当时都二十七了,大她九岁,的确是把人骗到手的。
除了年龄大,什么都没有,彩礼也才给了八千,童贞梅都嫌多了,也没领证,把酒一摆,就当结婚了。
“上次你跟我说出去住,我们没有存款,出去房子都租不起,在家什么都有。”季淮说着,看着她一脸委屈,又妥协了一点,“等儿子读完幼儿园行吗?到时候你要是真想出去,小学就带他去市里上小学,等到那个时候,一起打工,也能养得起。”
“不过择校费需要一万五。”
夏妮大抵太想出去了,她伸出一个手指,轻声道,“我……我存了一千。”
存了很久了。
季淮低低笑出声,“一千能干嘛?市里租个房子都要七八百,加上水电费就差不多一千了。”
夏妮垂眸,紧珉着唇没说话。
季淮也没说话。
沉默了许久,他不确定出口一句,“老婆,你是不是过得不开心?”
不说还好,一说,夏妮眼泪如决堤般涌出,顺着眼角落下来,像是被看穿的倔强,又好像被人理解了一点,哭得停不下来。
她没敢哭出声,咬着牙抽泣着。
以前她也哭,刚开始他会哄,后面真的很无奈,沉默任由她埋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是也不放在心上,其实最为气人。
季淮伸手给她擦眼泪,做多了粗活,指腹也有些粗暴,她其实才二十二岁,脸蛋平滑,没舍得用力,如实道,“我是不太可能理解你的,毕竟身份不一样,我大你太多,也体会不到你现在的想法,你尽量把你的需求和我说,我尽量去满足。”
“要去市里也不是一下就能去,过两年行吗?”
夏妮点了点头,她已经有些被磨平的棱角,知道生活难,结婚相处也难,融入一个家更难。
只要能出去,总是好的。
“我们存点钱,不然也没择校费。”季淮给出自己的计划,随后又道,“每个月妈给我打的钱,我会转给你,能存多少是多少吧。”
“你说到要做到。”夏妮盯着他,眼底泛着认真,随后又道,“能不能先别和妈说?我怕妈不同意。”
他们现在一分钱都没有。
“我当然不说,我傻啊?说了还给能给我们钱?”季淮说完抱着她,“以前单身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有老婆孩子,我总要为老婆孩子考虑一些,一辈子在这个店里干也不行啊。”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夏妮回抱他,“你不是说一直在店里挺好的吗?”
“那是之前,永安今年毕业了,过不了几年他就要结婚,到时候很麻烦,我肯定也要为我们儿子攒点钱,毕竟是两兄弟,用钱的时候矛盾还是很多,不能一直靠爸妈给。”季淮分析着,总结道,“手里还是要有点钱,不然底气都没有,永安性子也难缠。”
夏妮听到他这些话心安了不少,说明他真的有在打算。
忍几年就几年,以前那么难熬,她都过来了。
“对了,大姐今天在收账?”季淮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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