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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好?”她撑着眼皮看他,嘴唇已经失血苍白如纸,问出来的话不仔细都听不到了。
    她固执在等,可是最终没等到季淮的承诺。
    乔莘眼泪一直在流,伸手往前要摸他,手刚费力抬起来,季淮已经往后退了一步,其实她摸不到的,已经失血多过无力了。
    双手慢慢垂落,最后一滴泪从眼眶溢出。
    她死不瞑目。
    乔莘才死没多久,季淮便娶了云诗巧当续弦,说得还多么冠冕堂皇,两个孩子总需要娘,姐姐死了,妹妹去当续弦也很正常。
    乔莘属于持家的女人,云诗巧可不是,整天花枝招展招摇过市,倒是被季母累得苦不堪言,生病后都不治,吹枕边风让季淮把老娘都放弃了。
    季母死后,整个家更是一团糟,云诗巧先哄他卖掉了院子,又逼着他的六岁的女儿开始做家务,打骂成家常便饭,还怂恿他变卖女儿,小丫头片子养了也是赔本。
    还要卖给青楼,因为这丫头小小年纪五官不错。
    挥霍完钱,云诗巧机缘巧合下傍上了开金铺的老头,对方刚死了妻子,直接就把季淮给扔了。
    为了防止他搞破坏,还找人打断了他的腿。
    家徒四壁,儿子才两岁,在他床边哭着要娘,还说道,“我要我娘,姐姐说她不是我娘。”
    云诗巧还把他们家的门从外反锁了,季淮动弹不得,外人对他们家避而远之,父子两人是活活饿死的。
    没有什么比活活饿死更难受,季淮是疼加饿。
    临死前,他想起了有一回也是生病,刚生完孩子不久的乔莘衣不解带照顾他,事无巨细,眼底十足心疼。
    他后悔了。
    *
    下午。
    季母把季淮叫到房间,满屋子都是药味。季父躺在床上,气若抽丝,不断咳嗽着。
    “去给你爹抓药吧。”季母红着眼眶,把钱放在他手里的时候,哽咽着道,“酒楼明日还要开,酒没了吧?娘一会给你钱,去买些。”
    她还有一个金手镯,一会就去当了。
    “娘,这点钱不够啊。”季淮看着手里的碎银两,“爹喝的药,要几两。”
    “换药了。”季母别过脸擦眼泪,“以后都喝这个。”
    “为啥要换?”季淮急了。
    “咳咳咳。”季父拼命咳嗽着,摆着手,“我的身体我知道,已经油尽灯枯,时日不多,就喝这个。你若孝顺,那就快些成亲,让我看到你成家。”
    “酒楼撑不了多久,已经入不敷出,赶紧成家,以免日后更没颜面,我已经让你娘找人看日子,下个月就成亲。”
    他们家已经给云家送了一部分聘礼,成亲也要花钱,家底已经掏空,也就剩这个院子,若是院子也卖了,拿什么过日子?
    季淮还未及冠,才十七,日后可要如何是好?
    闻言,季母已经低头抽泣。
    “我不成亲。”季淮当下就反驳,额间青筋暴跳,情绪激动,“就是卖了院子,一辈子不成亲,我也不愿舍弃父亲,难道我眼睁睁看着父亲去世?那这个亲,我结了又有什么意思?”
    “我不管旁人如何说,就是倾家荡产,我也一定会医治好父亲。”
    季母哭得更大声了,一方面是欣慰,另一方面是无力。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老来得子,舍不得他吃苦,而他也懂事了。
    “治不好了。”季父望着儿子,眼眶也湿润,颤抖着声,“听爹的,先把诗巧娶进门,到时候,酒楼撑不下去就关了,好好孝敬你娘。”
    季淮并不理会,转身就要走,“我知道,咱家是没钱了。我这就去退亲,让云家把聘礼拿回来给爹治病。”
    季母大惊失色,季父也剧烈咳嗽起来,大吼一声,“回,回来!”
    好不容易说成一门亲事,依照他家现在的家底,都算是高攀了,若是这事黄了,哪还会有姑娘嫁进来?
    季淮停住了脚步,依旧不退缩,“爹要是因为留钱给我成亲而不治病,因此有什么闪失,我这辈子都不娶妻,还不如剃发出家。”
    季父说不过他,无后为大,季淮若是剃发出家,都能把他从棺材里气活。
    季母也不愿失去丈夫,在旁说软话,相伴几十年,感情深厚,怎么舍得眼睁睁看着他病死?
    为了不让季淮去云家讨聘礼,季父只能答应喝原来的药方子,最后一点成亲的家底都拿出来了。
    季父喝得是满脸愁容,咳嗽都停不下来,“可如何是好啊,逆子啊。”
    最恨的还是自己这幅身子,不争气,拖累了他们。
    *
    季母去典当手镯回来,家都没进,便被几个人拦住了,是酒楼的工人,有掌厨和小二。
    几人来讨工钱。
    “还没到发工钱的时候啊。”季母说。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家已经没钱了,药钱都没了,还指望能发出工钱?我们不干了,快些把工钱结给我们。”
    “是啊是啊,我们要钱。”
    “还有我。”
    ……
    几人七嘴八舌在说,恨不得上来抢钱。
    “我们是绝对不会拖欠工钱,在酒楼干活这么久,从未欠过你们的工钱啊。”季母拼命解释。
    她要拿这笔钱进酒,酒楼没酒了,还有食材,不然明日怎么开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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