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房间内。
冯巧兰则因季淮太念着她和孩子而发愁,看着面前的麦乳精,都定住了,“这得多少钱?是不是得四五块?”
这可是稀罕物,平常人家谁吃?听说市里那些有钱人家送礼才会送这个。
季淮:“四五块买不到,得用‘侨汇券’才能去华侨商店买,我还去黑市买了‘侨汇券’。”
“卖的钱不得花了好多?”冯巧兰脸都皱了。
“花完了。”他回。
“十块都花完了?”她惊得直愣愣杵在那,呢喃着,“那可是十块钱,你……一天就花完了?”
像冯大峰和冯母整天累死累活,一年都存不下十块钱,尤其是今年,他们家在队上的工分,可能只是勉强够生活,如果她生了孩子,就要支取钱,说不定都会倒欠队上钱。
“是啊,就买了这个。”季淮又指了指那罐麦乳精。
“它卖十块钱?”冯巧兰呼吸又不顺畅了,肚子里的孩子踢她踢得厉害,她连忙抬手安抚孩子,看向季淮,抱有一丝希望,“能退吗?太贵了,我不要喝。”
能买多少鸡蛋了?母鸡都能买几个了,就这么一罐小小的东西。
季淮拒接了,还说道:“你不是说好喝吗?你说之前去你外婆家喝了一小杯,是你某个远方的表舅带了大城市的新娘回来,给你喝了小小的一杯。你现在缺营养,这个营养丰富,我就给你买了。”
冯巧兰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记住了,那一刻,心里流淌着一股暖流,声线小了很多,“可是也很贵,孩子马上出生了,我们……”
“就是因为要出生,怕你营养跟不上。”季淮打断她的话,话锋一转,“伸手,我还有有东西要给你。”
她一头雾水,纤细的手还是伸出来,稚嫩白皙的掌心朝上,清透明亮的美眸望着他。
季淮手心紧握,然后放在她手上,冯巧兰只觉得掌心有点扎人,他一松手,她的掌心里多了好多颗糖果。
一颗颗用红色塑料纸抱着的糖果。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握着,那是过年才能吃到的糖果,她上一次吃是在他们两个人结婚的时候,而且都没这么多颗。
“剩下的一毛钱给你买了十三颗糖果。”他似乎觉得很多了,还补充一句,“居然能买十三颗。”
“……”冯巧兰提醒他,“那是一毛钱!”
“是啊,一毛钱能买十三颗。”季淮也点着头,还是觉得很便宜,“还是红糖的,说不定你还有点低血糖,补补糖。”
她垂眸看着手上的糖果,语气很轻,“你把钱都给我买东西了,你中午有没有钱吃饭?吃了什么?”
季淮没回,还躲避她视线。
见此,冯巧兰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心里翻卷着浪花,久久不能平静,鼻尖还有点酸,“你没有吃饭吗?”
走了那么远的路,天气还不怎么好。
“你还怀着孩子辛苦,我一个大男人,少吃一点又没事。”季淮蹲下来给她找书,话语不急不缓。
他说的语气平平,冯巧兰心情却像海浪一般汹涌,无论他带了几分真,她都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安定。
最起码,他知道她辛苦,在意她和孩子,把他们放心上,尚且在脆弱时期的她就宛如有了后盾和盔甲。
“今天复习和预习了吗?”他扭头问。
冯巧兰:“嗯。”
“开始吧。”季淮拉来椅子,开始要给她讲课。
开讲之前,她从旁边那一小堆的糖果里拿出一个,撕开要喂他,季淮别过头,“你吃,我不喜欢吃糖,小孩子才吃糖。”
“我也不是小孩子。”冯巧兰反驳。
“她他是。”他指着她高高凸起的肚子,握着她的手一转,把糖送到了她嘴里,“你替孩子吃。”
她都没反应过来,本能含住糖,紧接着一股甜就在唇齿间荡漾开来,紧接着,他翻开课本,“今天讲课前,还是得先复习昨天的内容。”
季淮讲课思路一直都很清晰,复习完后,再来一道题巩固,看完思维导图,继续下节课的讲解。
冯巧兰听着,刚听完,人家把草稿纸拿过来,不用多加思考,就已经写出来三道大题,“给你四十分钟,写了讲完睡觉。”
她把题接过来,侧头对他说,“你每天都花这么多时间教我,你自己怎么办?你都没时间学了。”
季淮把旁边的《植物集》打开,慢条斯理道:“教你的过程就是在巩固,你做的题,大部分都是我做,还得给你分析思路。”
冯巧兰:“……”
说话有一点点过分了,关键他说得一点没错,她无法辩解,只能闷闷低着头看题。
季淮就坐在她身边,一页页翻着书,似乎在找什么,翻了大半本后才停下来,仔细阅读着,眉头愈发紧缩,偶尔在思考。
巴戟……一种常绿灌木,根茎可做中药,性微温……
冯巧兰题做得磕磕绊绊,季淮接过来时,瞥了几眼,拿着笔就给她那几道题打分。
看着不到一半的分数,她似乎有些泄气,他难得夸奖,“这种难度就是高考难度,得到这些分证明不拖后腿,能上大学。”
得了,这么一夸,冯巧兰眼底骤然就一亮,嘴角那个笑都止不住,“真的吗?”
“你这笑得比花还灿烂。”他也跟着她勾唇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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