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帮她冲洗第一遍,语气也不在意:“我又不是现在才照顾你,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没少操心,习惯了。”
再说,他现在还有别的事儿吗?就是照顾他们。
听他这么说,方盈也一点不恼,细细想想,真的是这样。
他总是温柔有耐心,在她高考时,一次又一次安抚她的情绪;在她大学迷茫时,一遍又一遍开导她;在她找工作着急时,反反复复替她分析,帮她修改简历……
“再洗一遍,有点脏。”季淮冲完泡沫,又挤了一次洗发水,放在她头发上揉着。
他帮她洗了多次,慢慢就摸索出门道,顺便帮她按摩了下脖颈和头皮。等洗完,他身上也差不多湿了一半。
浴室湿滑,季淮不放心她自己走,将她抱回床上,拿出吹风机要给她吹头发。
“我自己来。”她伸手拿过吹风机,要自己吹。
“吹干点,免得感冒了,睡觉也会头疼。”他不放心叮嘱好几遍,这才重新回去收拾。
方盈吹干头发后就倚靠在床上等他,他不来,她就不睡。
等他掀开被子上床,她才肯睡下来。
方盈看向他说:“你累不累?一整天都在忙活。”
在医院的时候收拾东西,回来又要拼装这拼装那,洗衣服,做饭,还要照顾她。
“累,不过没办法,操心的命。”季淮叹息。
他其实不累,没有累的感觉。
“操心的命。”方盈眼底黯淡两分,“你以前总为别人操心,为我操心,都没有为你自己操心,还经常焦虑到失眠。”
“我以后就为你操心了。”季淮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又低头亲了她一下。
“为什么?”
“我还操心得了别人吗?别人又看不见我。”他说的时候,话语里就布满焦愁了。
“我是最不省心的那个,是不是?”方盈靠近他,这么说。
季淮的手放在她背后,有一下没一下帮她顺背,哄她睡,漆黑的眸光望着她,语气温缓:“你最让我挂心,也是我最放心不下的那个。”
他对罗家人也习惯付出,就是作为大哥,觉得有责任,但和对她的责任不一样。他走了,罗家人很快就会忘记他,也不需要他,但是她需要。
这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他死不瞑目。
方盈鼻尖倏然就酸了,眼眶发胀,泪花就开始涌出来。
“小朋友又开始哭鼻子。”季淮还说,“我明天开始数着,看看一天能哭多少回,好不好?”
她把小脑袋使劲往他脖颈钻,双手抱着他:“你笑话我。”
季淮嘴角勾起弧度:“你哭还不让我笑啊?”
“我不让你笑。”
“那我就不笑。”季淮抱着她,继续哄她睡,“需不需要给你唱唱睡前摇篮曲?还是听听睡前小故事?”
“嗯,都行。”
他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个小哭包……”
她一听开头就知道不对劲,在他怀里闹啊闹,闹啊闹,季淮眉眼飞扬,任由她玩闹,嘴边的笑意久久没消。
等怀中的人睡了,他还一直睁开眼,看着她的睡颜。
这段时间,他时常发呆似的看着她,目光时不时会落到她凸显的肚子上,再把手轻轻覆上去。
小家伙有时候好像没睡,还会踢了踢,让他心里柔软成一片。
他是个喜欢孩子的人,每每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止不住羡慕,有孩子嘛,就会和心爱的人有个完整的家。
两人结婚三年,一直没孩子,每次都挺失望。备孕也辛苦,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他们都特别高兴,也一直小心翼翼。
他尽力把她照顾好,她也尽力照顾自己,两人都满心欢喜等这个孩子出生。
因为他的事情,孩子没了,她那时候该有多绝望?
季淮终止了回忆,深深吸气,猩红湿润的眼闭上。
他很少去计较,但这件事不可原谅。
*
罗家。
罗亮和罗倩两个人仿佛魂不附体,和昨天那副样子全然不同。
潘华也醒了,正在问到底怎么回事。
“大嫂要打官司,还说大哥没死,就陪着她,把我们吓死了。”罗亮逻辑混乱,只是一直在强调,“他们那个房子太恐怖了,她还说大哥给她做饭,给大哥夹菜。”
罗倩一听,抱着自己被吓得大哭。
听闻季淮真的死了,潘华还是有些难过,倒是罗父,他全然没感觉,只是强调:“我看是她装神弄鬼,就是为了吓你们!”
“真的,我真的看到大哥了。”罗倩不断哭着,“我害怕,妈,我害怕。”
她没少欺负季淮,时常撒谎骗他钱,还背着他欺负方盈,偷他们的钱。
因为心虚,所以更加害怕。
“心理作祟!”罗父一口咬定,“赔偿金难道就全部给她了?一分不要?到时候她拿到钱,把孩子一打,把房子一卖,风风光光嫁人。”
潘华绝对不同意:“我不可能让她这么做!”
“我们在电梯里还遇到门没关,很恐怖,吓死了人。我不去了,随便她,我不管了。”罗亮现在脚还软着,脸又被吓黄,“肯定有怪,说不定大哥还没走。”
他和罗倩昨天险些没被吓死,没有车回来了,他们就躲在二十四小时快餐店,两个人鬼鬼祟祟,险些没被警察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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