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要怪我自己不好,我父亲都说我胆子太小了,跟人说话都害怕,他才会那样对我,是我没用。”彭举的脸又红了。
刘嘉绝倒,她不由想起以前大学宿舍里一个性格很软的女生,她们全寝室的人也没一个欺负她的,甚至还会替她出头。
她笑道:“我决定给你起个外号:舍利子大仙。你真的不用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要是胆子小就可以随便被欺负,那还是人类社会吗?那不是动物世界吗?野兽还不会没事欺负同类呢。
你去法国,不也是想看看什么叫自由什么叫平等吗?胆子小的、胆子大的,都应该有正常生活的权力。”
她想了想又说:“不过,你刚才有一点表现的很好。”
彭举眼睛一亮:“哪一点?”
“在我跟那个人吵的时候,你没有当众把这套舍利子大仙语录拿出来劝我算了,那我可真要气死。”
彭举羞涩地笑:“你在帮我,我怎么能拆你的台。这个我还是能分清的。”
他抿了抿嘴,露出惆怅之色:“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以后注定一事无成?”
“从前有个国王,他天生是个结巴,但是总得在公众面前演讲,他一结巴,民众就笑,说一次,笑一次,丢尽了脸。”
彭举代入自己,手指紧紧地抓住衣服:“后来呢?”
“后来,他努力克服,邻国与他的国家开战,他家非常没有优势,他在战前发表了演讲,鼓舞了士兵,让战局扭转,最后他的国家赢了一场大仗。所以,没什么注定的事。”
彭举想了想:“这是我们国家的国王吗?”
“什么人呐,非得在寓言故事里找原型。”刘嘉当然不会告诉他,这国王是16年之后的英王乔治六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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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餐厅才发现,午餐时间已经过了,现在是下午茶时间。
这里的一切秉承着英法贵族沙龙里的流程,男人聚在一起聊政治,个个指点起时局来头头是道,仿佛下一任大总统不请他当顾问就是天大的损失。
女士们聚在一起聊八卦,连议论对象的心理活动都描述得活灵活现,如同她当时就在现场,就是那张床。
也有那么一些人在讨论有价值的事情。
刘嘉进来的时候,正听见陈萍顾宗华等人在聊华法教育的事情。
法国的情况有些不乐观,打仗的时候,到处都是兵工厂,现在不打了,这些厂没有转民用的路子,全部关门,导致大量工人失业。
“现在已经有工厂解雇勤工俭学的学生,优先为法国人提供工作,以后的路很难,可能明年之后,就不会再送学生过来了。”陈萍摇摇头。
晴天霹雳!
彭举的脸色唰得变白了。
顾宗华抽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气:“只有奢侈品消费能力依旧稳定。”
一旁有人笑道:“是呀,顾兄神机妙算,洋鬼子喜欢什么,都在顾兄的掌握之中,以后顾兄可要提携小弟呀。”
他又关切地问:“只是顾兄这次带的是国内的丝绸,自从英吉利人发明了骨瓷以来,我们的瓷器销量就开始下滑。意大利人如今也能纺出与江南不相上下的丝绸,不知顾兄可有应对良方?”
“丝绸只不过是原胚,同一块布,做成寿衣和做成龙袍,自然卖出的价格要也不一样。”
顾宗华微笑着灭了手里的雪茄,看着刘嘉:
“又比如,丝绸若是经了刘小姐的手,那价格,起码翻出十倍去。”
第7章 嘴炮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刘嘉身上,猜测着她的身份,也许是某个世家的女儿,就像孔家宋家的几位小姐。
顾宗华向众人介绍:“这位是刘嘉小姐,精通丝绸与刺绣,卡佩爵士和夫人都为她的精湛技艺惊叹。”
姓刘,又精通丝绸刺绣……
很难不让人想到人丝绸大王刘沛德,当初刘家嫁女的新闻可是传遍了上海滩,当时说的便是刘沛德唯一的千金如何以十里红妆之仪嫁进曹家云云。
那厢聊八卦的人们也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林秀宁抓住时机:“她就是刘沛德的女儿刘嘉!你们不知道,她刚嫁进去,曹大少爷就跑啦。”
无数道目光一起落在刘嘉身上。
在这个时代,单身女子出门的很少,更何况是刚刚新婚的女子,没有和丈夫在一起,而出现在前往异域的游轮上。
这很难让人不会想到一些豪门恩怨。
其他人或多或少听说过曹之楠颇为叛逆,明明锦衣玉食,还整天跟朋友叨叨说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无论是谁背叛了谁,这都会成为茶余饭后的一段谈资。
刘嘉落落大方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微笑举杯:“如果将来在欧洲有生意可以合作,欢迎大家来找我,一起进步。”
一旁有人问道:“现在欧洲纺织品的销量都在紧缩,不知刘小姐对此有什么看法?”
“据我了解,紧缩的是价格较为低廉的耐磨耐脏布料,有一大批准备用做军服的布料还没有做成军服,战争就结束了。这些面料就流入了市场。”
顾宗华饶有兴味的听着,这件事并未传入国内,只有一些当地布商知道,他知道,是因为在欧洲有人为他工作。
刘嘉这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从何得知这么隐秘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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