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这娃娃还真能看得懂账本?
半个时辰后,和珅翻完了账本,将他核算出的问题一样一样的点给旁边的账房看:“今年刚过正月,这一个月的账目就已经有多处对不上了。支应银子,府中一切用度,你这儿的记录都特别的混乱。”
“我看了你去年前年的账,也是这么个路数。恐怕,就是你,也不晓得府里还有多少现银,而账上又有多少银子吧?”
“我替你算了一下,府里的银子和你账上的出入至少相差了三百两。这个纰漏太大了。瞧你之前做账,也是不甚清楚,再这样下去,府里的账还怎么清?可见你是个不用心的。府里也就不能留你了。”
和珅直接拍了板,要将这账房换掉。
旁边的伍弥氏一听就皱了眉头,立刻就要说话,可还没等她开口,坐在她身侧的伍弥迩就将人给拦住了,冲着伍弥氏轻咳一声,示意她稍安勿躁不要说话。
伍弥氏只好强行忍住了,但脸色已是不好。
他们姐弟的小动作和珅早已瞧在眼里,他似笑非笑的看了那边一眼,也不在意,直接就跟账房结清了工钱,让人将账房撵了出去。
“方才,福建有了消息,老爷于半月前在福建剿匪战死。夫人伤心过度不能掌家,从今日便是我来管家。待府里一切安排妥当,我便要启程前往福建将老爷接回来。”
“你们中有些人跟着夫人管家也有几年了,若做得好,我不会将你们换下来。可若是让我寻出一点纰漏,就如同那账房一样,若是外聘的,就结了工钱出府去,若是家里的,就卸了差事回原处去。府里的事情便由旁人接手。听明白了吗?”
和珅的眼神又沉又冷,屋子里又没有炭火加持,三扇门都大开着,寒风凌冽,在场的人嘴唇都被吹得发白,身子发冷。刚才撵走了账房已是震慑,伍弥氏一句话都没说,和珅又是府里的正经主子,奴才们的心思再活络,心里也知道,老爷没了,夫人不吭声,那少爷才是正正经经的当家人。
况且瞧着今日这阵势,将来承袭世职的还是这位大少爷。就连夫人也得靠着少爷过活,要说起来,奴才们可比伍弥氏看得清楚。
纵然跟伍弥氏亲近的人心里多少不痛快,但见伍弥氏都不出言驳回半句,他们做奴才的就更没什么话敢说了。
和珅今日这阵势非比寻常,再不是之前那个规规矩矩的少爷了,主子支棱起来了,奴才们就不敢欺主,一个个的都在短暂的沉默后,齐声应了是。
伍弥氏在旁边生气,和珅说她伤心过度不能掌家,她听到就气死了。当着她的面撸了她的人,她心里更是憋屈。
她现在终于想起来为什么看见兰嬷嬷领着的那些人她觉得眼熟了。那些可都是她当初费尽心思赶出府去的人,那可都是赫舍里氏用过的人!
没想到和珅居然将人都给寻回来了。
伍弥氏咬着牙在旁边坐着,待和珅将她手上管家的大半人都给撸掉了之后,伍弥氏终于受不了了,蹭的一下站起来,瞪了和珅一眼,当即就带着她的人甩手走了。
她走,伍弥迩也没拦着她,他倒是继续坐在那里,饶有兴致的看着和珅安排家里的事务。
伍弥氏的人作威作福惯了,管事里头就没有一个干净像样的人,全都是有问题的。这些兰嬷嬷乌雅氏她们素日里都有留心,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如今得了和珅的吩咐,一桩桩一件件就都查出来了。
和珅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掌家,自然不肯再用伍弥氏的人。他早暗中吩咐过兰嬷嬷,让她将从前他额娘还在府里管家时的旧人都召拢回来。
那些人在伍弥氏进府的时候慢慢被排挤走了,这几年散在外头讨生活也不容易,和珅要用人,自然还是原先跟着他额娘的人最合适。
兰嬷嬷和乌雅氏同她们还有联系,知道和珅的想法后,便暗中就去联系旧人去了。
和珅这头防着伍弥氏翻脸,所以才让乌雅氏的男人进府来护着众人,也好在他出府去福建后稳住府中形势,那头兰嬷嬷就在和珅同伍弥氏谈妥后将她联系到的人直接带到了常保的书房这边。
将常保的书房定为议事厅,也是和珅在伍弥氏屋外站的那一刻钟里吩咐刘全去办的事。
和珅拿捏住了伍弥氏,又将她的人一一换下,不听话的甚至还叫了人出去打板子,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总算将府里整个变了样。
从前跟着赫舍里氏的旧人出府后都过的不甚好,有些都在庄子上艰难度日,如今在和珅的安排下回来,又这种情形下重新做管事,好些人都百感交集,给和珅磕头的时候,眼眶都红红的,好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嬷嬷都在抹眼泪。
和珅对这些人都有些印象,忙让人起身,他温声说:“方才,诸位也听见了,等府里安排妥当,我便要去福建接老爷回来。这府里还须得诸位多费心。今日只是换了管事,底下的奴才丫鬟们有什么不好的,诸位也尽可处置。我的意思,是要这府里同从前一样,也就是同额娘在的时候一样,上下人等都要一心一意的过日子才是正理。”
“如若夫人拿出主子的款儿来不配合你们管家,给你们掣肘令你们左右为难,你们便将额娘的牌位请出来,送到她房里去,让她好好供奉。”
“按理说,她住的地方额娘也是住过的,额娘的牌位怎么就放不得呢?她就该将额娘同阿玛的牌位一道放在她房里日夜供奉。夫人若不懂事,你们便说,夫人是后入府的,没有给老爷留下一儿半女,前人替老爷生了两个儿子,夫人在前头夫人跟前按规矩是要执妾礼的,她该尊重一些。如今少爷当家,夫人在少爷跟前也该有些做长辈的自觉,否则也难得少爷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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