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人。”她努力的弯下腰,想要去捡那个小人。
“不要去捡!”
宇文哲明在她耳边大喝了一声。
但是已经晚了,欲言已经弯下了身子,去地上摸索那个小人。
她这一弯腰,后面的人便压了上来。
“啊!”她痛苦的叫了一声,接着整个人便跪了下来。
霎时间,身后的人跌跌撞撞,好几个倒了下来。
宇文哲明被欲言牵拉着,眼看也要摔倒。
他用尽了力气想要稳住身子,那只与欲言相握的手被扯得生疼。
眼前是高高的堤坝,身后是源源不断涌来的人潮,他若不松手,自己只怕亦会被扯倒,若是松手,那么——
他心微微一颤,那只握着欲言的手微微一松。
欲言失去了支撑,瞬间倒地,身后的人便重重的压了上来。
她身子蜷做一团,背后像似要被压断一般,痛得难以言状,胸口越来越闷,已经一点呼吸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眼前也越来越黑,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她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人似乎也失去了感觉。
突然,她感觉原本重重压在她背上的人群像似松散开了一些,至少,不再是沉重得让她连一点呼吸的余地都没有了。
不对,不是人群散开,她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可以扫到慌乱拥挤的脚步没有丝毫减缓,但是有一双强壮有力的胳膊护在了她的左右。
是有人伏在她身上,用身躯替她抵挡了压过来的人群。
她跪在地上,身子蜷得紧紧的,在那人的庇护之下,却终于是有那么一丝空间让她能勉力的呼吸。
她没有办法扭头去看身后那人是谁,当然,打死她也想不到会是陈烟寒。
陈烟寒此刻也不晓得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子绷得硬硬的,紧紧的护着身下的这个女孩。
这个笨蛋,竟然会去低头捡那个破雕像!简直就是笨得无可救药!
他心底不停的咒骂着,背上却传来一阵阵剧痛。
不晓得多少人从他肩头踩踏过去,也不晓得身后还有多少人要踏上来。
笨蛋,都是全靠这个笨蛋所赐!
不晓得过了多久,人群似乎停止了前涌,想是后面的人终于知道了前面的情况,不再向这边挤来。
他瞅准了这么一丝空档,一只手护着欲言的面颈部,一只手撑着地,朝眼前那高高的堤岸慢慢挪去。
这不到一丈远的距离竟是那么的无比漫长,当他终于将欲言带至堤坝之下时,人已经像是要虚脱一般。
☆、第四十六章 一地狼藉
欲言蜷在地上,身子紧靠着冰凉坚固的堤坝,终于不用再被人群碾来碾去了。
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身子一软,人有气无力的靠在了堤坝上。
耳边乱糟糟的声音开始渐渐淡去,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睛,才发现拥挤的人群已经散去。
周遭一片混乱,不少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有的在哀嚎有的在哭泣,有的一动也不动。
还有几只大风筝,亦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的贴服在大地上。
谁也没料到,今年祈蚕节竟会是这样子收场。
该死,六王爷呢?
还有刚才救她的那个人呢?该死,那个人怎么不见了。
她还没有问那人姓甚名谁,也没有看那人一眼,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只贴着自己面颊的粗糙的手,那只手的掌心有一道很深的疤痕。
“欲言,欲言!”
一个焦急的呼声响起,欲言循声望去,却见宇文哲明急急的朝她奔来。
“你没事吧!”宇文哲明衣冠略显凌乱,他跑到欲言身边,伸出一只手,想将欲言拉起。
欲言眼里闪过片刻的迟疑,然后便露出一个微笑,伸出了手,借着宇文哲明的力度,勉强站直了身子。
“我没事,六。。。爷也还无恙罢?”她笑得是如此的自然,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先前宇文哲明危急关头却将手松开一事。
“我好着,方才太乱,我实在是捉不住——”宇文哲明焦急的神色里潜藏着一丝愧疚与不安。
当时情况那样的混乱,到底是自己没有捉紧还是主动将手放开,宇文哲明此刻也不太确定,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将她置于万人践踏的的危险境地,自己却逃离了开去。
他手松开那一刹那,心中便开始后悔害怕,只是再回去找,欲言早被慌乱拥挤的人群湮没,却又哪里找到。
此刻见她毫发无损的蜷缩在堤坝的墙根处,悬着的心猛地放下,才发觉双脚有些发软。
“这些人,天啊,怎么会这样!”欲言却似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躺在她四周的几个伤痕累累的人所吸引了去。
有的人浑身淤青,有的人血迹斑斑,有的人捂着自己的胳膊不住的打滚。
她一句话不说,拔腿就朝离她最近的一个人跑去,这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鞋子早就被踩掉,衣裳也撕烂了好几处,左边的胳膊高高的肿了起来。
“她骨折了,”欲言匆匆抬起头对跟过来的宇文哲明说了句,然后又低下头来对那女子道:“你忍着点,千万别动。”
说罢,她飞快的起身,然后奔跑至一只落在地上的蝴蝶风筝旁跪了下来,接着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银针——这自然便是宇文哲明交于她的那一枚——但见她用银针在蝴蝶的翅膀上一划,接着用手在划破了的地方一扯,听得一阵锦帛撕裂之声,一条长长的缎带被她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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