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成谨与太子结党,投毒二皇子,被流放西域,死于途中,这件事,便注定了董家的后人永世不得翻身。
而这位六王爷,与二皇子,正好是一母所生。
“你父亲犯事那会,你才多大,若因此事而损失一个奇才,那便是庸政了,这事你完全不用在意。”宇文哲明面上依旧带着从容的微笑。
“只是这事欲言恕难从命——”这事来得太过突然,董欲言心中一片慌乱,但觉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又本能地觉得哪里潜藏着隐隐危机——她父亲当初若不进太医院,杏林堂又如何会沦落到这般下场?离君王太近,其实不见得是件好事。
宇文哲明见欲言竟然会拒绝,略感意外,不禁上前一步,来到欲言身前,低声道:“你在担心什么呢,总不会担心有人欺负你罢,”他停了一下,接着低下头,几乎是贴着欲言的耳边道:“我在民间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我不能每次想见你的时候都这般大张旗鼓吧。”
欲言闻言,心中不禁微慌,面上却是又罩上一片红晕。
宇文哲明这话半开玩笑,说得却又毫无过分之处。
只是为什么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六王爷——”她抬起头来,正欲开口,却见陈烟寒已是走到了二人面前。
他步履沉缓,神色疏离又平静,一直走到了二人身前。
他先是打量了欲言片刻,便转过头去对宇文哲明,道:“六王爷,董姑娘,进太医院一事,还请慎重。”
“为什么?”宇文哲明说罢,轻笑了一下。
不行,就是不行。陈烟焓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嘴上却立刻编排出了长长一段的理由。
:“董姑娘终究是一年轻女子,突然得此荣耀,只怕会要遭人猜忌排挤,况且太医院所负责任重大,所医者均为达官显贵,稍有差池不堪设想,这绝非一弱女子能承担的,再说,即便不在太医院,董姑娘的医术也不见得就会被埋没,太后与王爷若有心惜才,还不如帮着重建杏林堂,这只怕对董姑娘来说,还更合适一些。”
陈烟寒这番话说得诚恳真挚,句句在理,若换了另外一人来说,效果自然是不一般,更何况,董欲言本就没有打算真的进太医院的。
只是这句话,偏偏出自陈烟寒之口。
但凡陈烟寒主张的事情,她总要反对,他反对的事情,那她自然是要去做的了。
两年前退婚那日陈烟寒说的话又浮现耳旁——“自来女子讲德、言、容、功,你抛头露面替人诊病,却又见死不救唯利是图,这德不行便也罢了,这言辞之刁钻也实在是在下平生所未见,只是幸好一切未晚,若待日后真娶了你这个悍妇恶女,却不晓得会生出何等是非来”——唔,自己在杏林堂坐个诊替人瞧病都要遭他非议,堂而皇之入太医院在他眼中那自然是大大大大的大逆不道的了。L
☆、第七十一章 天降大喜
“欲言能得太后与王爷青睐,实在受宠若惊,感激不尽,能进太医院是莫大荣耀,欲言莫敢不辞,定尽心尽力倾尽所学,不敢负六王爷引荐之恩。”她说罢,便双手别腰,对宇文哲明盈盈一拜。
宇文哲明双唇一抿,眼中带笑,凝望着欲言。
“欲言!”陈烟寒双眉一蹙,低低呼了一声。
欲言看了他一眼,微微仰起下颌,浅笑着道:“我晓得陈大人是最看不惯女子抛头露面的——”
陈烟寒此际哪有心思与她斗嘴,她话未说完,陈烟寒便已经将其打断:“欲言,听我一句话,皇宫里人事浮杂,你一个女孩子,周旋不来的。”
“陈大人与我非亲非故,我的事情用不着陈大人来指点,也用不着陈大人来担心。”欲言把脸一板,似乎已经开始颇不耐烦。
“欲言——”陈烟寒望着她,无奈的低低唤了一声。
“对了,陈大人,我来之前,太后还嘱咐了我一件事,”宇文哲明突然望着陈烟寒笑了起来:“她老人家说让你今天得空过去一趟,似乎是有什么大喜事要告诉你。”
陈烟寒闻言,目光忽地停滞了一下。
*——*——*——*——*——*——*——*——*——*——*——*——*——*——*——*
宇文哲明的轿銮终于缓缓启程,离开了冯府。
黄色的伞幔之下,是一张目似晨星,面如美玉的尊贵颜容。
他一言不发的坐在轿中,像是在思索着些什么,面上神态有些奇怪。似喜又似忧。
忽然,一阵清晰的马蹄声从他后方传来。
他出来之时,整条街道都已经肃清,前后都有御林军开道,什么人这么大胆还敢骑马直行。
哼,他连头都懒得回,也想得到是谁。
果然。马蹄声渐近。然后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六王爷,你不应该让她进太医院的。”
宇文哲明耳边响起陈烟寒低沉浑厚的声音。
“又不是入宫做妃子,陈大人何须这般忧心?”宇文哲明头也不回。只将身子朝陈烟寒这边半偏,嘴角掠过一丝讥笑。
“那里离皇宫太近,即便有王爷与微臣,也不一定能保得她无虞。”陈烟寒将马速调得与銮队一样的快慢。然后低声的答道。
“有陈将军一人便够了罢。”宇文哲明冷冷的道。
陈烟寒苦笑一下,无法再言语。只是策着马随着宇文哲明的銮驾缓缓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