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涯看着慕星遥单薄的身子,秋棠般的桃花眼明亮柔软,妩媚和干净两种矛盾的气质萦绕在她身上。
贺兰涯杀过许多人,折磨死的也有,但伤别人的心,这是第一次。
他听着她指责他的过错,哪怕他带她离开合欢宗,她也没这样含泪说着伤到了她。
他心里浮现出一种很不快的情绪,比被污染还要不快,烦躁,却不是对着慕星遥的。
贺兰涯受不了那种烦躁了,他不知道伤身和伤心有什么细微的区别,但他很不快。
贺兰涯对慕星遥道:“本尊做过的事,本尊从不会真正后悔。”
卧槽?慕星遥当即绷不住了,半掉不掉的眼泪啪地掉下去,这么嚣张?
他如果再这么下去,她虽然拳头不如他大,但她以后绝对会在他打坐的时候故意放老鼠在旁边吱吱吱咬东西,在他的衣服上放痒痒粉,如果贺兰涯之后还要吃她的菜,她就故意齁死他。
反正贺兰涯拿她有用,不会杀她,大不了互相伤害。慕星遥沉痛地想,每一次工人阶级革//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起每次都要被贺兰涯这么搞一次,为了以后的幸福,她愿意。
然而,贺兰涯道:“但本尊的确忽略了你的感受,如果你不能解气,可以继续咬本尊。”
慕星遥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发展,她盯着贺兰涯鲜血淋漓的脖子,慕星遥不知道贺兰涯为什么没有用灵力恢复他的伤势,现在那里还有鲜血和牙印。
慕星遥乍然抬眸问:“我咬你做什么?”
贺兰涯的身躯其实随时随地都处于自我恢复的状态,生生不息,绵延不绝。但刚才,贺兰涯刻意阻止了伤口恢复。
他看过慕星遥后背上那道伤口,那种伤势如果在贺兰涯身上,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慕星遥就会一直哭,哪怕抱着他时,他替她封印了身后的痛觉,她也仍然哭得不能自己。
贺兰涯知道人的痛觉并不一致,他无法真正体会慕星遥的痛楚,但他仍然没恢复脖子上的伤口。
面对慕星遥的疑惑,贺兰涯顿了一下:“你刚才盛怒下的反应是咬本尊,你现在也可以继续,如果能够发泄你的怒气,让你收起现在的眼泪的话,本尊甘愿如此。”
贺兰涯从来没见过有人流这么多的泪,他为此感觉复杂,既想看她的眼睛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泪水,又想把这种眼泪堵住,偏偏,无论一个男人的修为有多么高超,多么运筹帷幄,都堵不住一个女人的眼泪。
他把这种奇怪的情绪归结为他认为慕星遥的眼泪会影响她努力做事。
慕星遥看着贺兰涯冷冰冰的脸色,同样不会想到贺兰涯这种刚坑过她的人会出现类似心疼这样的情绪,只能是为了计划。
她暗叹,贺兰涯真是太卷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贺兰涯邀请慕星遥:“你不来吗?”
慕星遥道:“谁要咬你?”
刚才盛怒下咬他,一是因为太愤怒,二是因为魔气影响。
现在贺兰涯为了计划和那点微末的愧疚感愿意被她咬,但她如果习惯了拿他发泄,才是坏事。
慕星遥很有自知之明:“我不想,我牙齿疼,你留着自己慢慢咬。”
慕星遥不喜欢看血淋淋的东西,她这个角度能看到贺兰涯脖子上的血肉,脱离必要的战斗,慕星遥很怕这种血糊糊的东西,哪怕刚才射混沌魔族,她的箭也不会导致鲜血四溢。
慕星遥立即移开眼。
贺兰涯见到她的躲闪,仍然没说什么,道:“既然你不愿意,你的入魔时间还没到,回留仙居吧。”
贺兰涯像往常一样说完这话就站在原地等她,慕星遥是他见过最懒散的修士,连飞行赶路向来都是蹭他。
那种小事,贺兰涯很乐意为她提供,这次也不例外,他下意识等着慕星遥过来。
然而,慕星遥现在虽然能接受贺兰涯的强势,但她拒绝和表面清冷实际满腹城府的贺兰涯一块儿玩,她担心自己的拒绝做得太明显,故意一会儿理理自己的头发,一会儿搓搓衣角。
贺兰涯自然发现了她的意图。
她隐藏情绪的手段并不高明,慕星遥的桃花眼向来澄澈清明,混合丝丝清澈和妩媚,现在那双眼睛却满是不自然,连对视都不敢,就差把“你快走吧我现在不想和你一路我讨厌你”摆在脸上。
贺兰涯再停顿一瞬,慕星遥仍然在理头发,他转身自己飞往留仙居。
慕星遥也掐了个飞行诀跟上去,慕星遥的飞行学得很不错,代价是她摔断过八次腿,为此常备紫檀木拐杖,终于把擅长逃跑的飞行术练得炉火纯青。
她远远坠在贺兰涯后面。
贺兰涯和慕星遥一前一后飞入留仙居。
留仙居一楼现在没有人,二楼才有灯光浮动,白须老者、青霜女侍和那名男侍以及留仙居其他慕星遥没见过的人都在上面。
以往雅致清新的留仙居现在满是疮痍,一楼的门窗全部被破坏,二楼三楼的墙壁也被砸得七零八落,玉器花瓶更是碎了一地。
幸好,没有死人。
白须老者见到贺兰涯,连忙迎上来,上来就朝贺兰涯行一个大礼:“多谢尊上出手相助,才救得我们的性命。这次地脉之火忽然爆发是我们始料未及的事,其余留仙居的救援也没来得及过来,若非尊上在,恐怕明日这里,又要多了一座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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