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慢撑着山洞壁往前走,慕星遥冒着热气拿开山洞前杂七杂八挡着的绿色树叶,进入山洞时,看见的就是虚弱到扶着墙壁的贺兰涯。
天可怜见,不可一世的贺兰涯现在居然有些脆弱感,有美惨强一时落难的那股味儿了。
贺兰涯和慕星遥一对视,慕星遥会因为他此刻的虚弱英俊被激起母爱吗?不会的,她一把放下手中的东西,扶住贺兰涯,眼神充满指责:“你怎么不好好躺着?我们的酒快用完了,到时候你伤口裂开了拿头给你消毒?”
慕星遥现在说话都硬气许多,她琢磨着,可能是因为这几天是她养家的原因吧。
贺兰涯居然也带了丝不明显的慌乱,差点摔下去,但他眼疾手快,好歹又站稳了。
慕星遥起初以为他良心发现他不能乱动,再看贺兰涯那不自在的眼神,才蓦然想起,贺兰涯好像一直很避讳在她面前虚弱地起身、虚弱地走路。
他要么是躺着,要么是坐起来,衣服穿得完整不乱,表情云淡风轻,半点看不出来背、腿的伤口遍布成了蜈蚣。
男人的自尊心可真可怕。
贺兰涯果然以手抗拒慕星遥:“本尊只是来看你还有多久回来,你可以放手,本尊自己可以走回去。”
连扶都不要了,慕星遥刚从外边儿回来,热成狗,她估摸着她要是强行扶贺兰涯回去,贺兰涯万一挣扎,伤口裂开岂不更惨?
她正好歇一下,缓缓放了手:“好,你自己走,但是……”
慕星遥道:“但你需要小心一点,慢一点,今天我还得给你上一次药,要是我看见伤口裂开了,你就小心一点。”
很不客气的话,但贺兰涯并不抵触,也不生气,不发一言慢慢走回去。
他重新坐回那个石床,说是石床,其实只是山洞里一块比较突起的石头,慕星遥从外边捡来了许多干草铺上,再在面上铺满很大的芭蕉叶。
山洞角有一块石头,中间正好有个深陷下去的凹槽,被慕星遥拿来装水。她们盛放食物的碗碟则是贺兰涯用竹子编成。
贺兰涯试图打破刚才的尴尬:“今天吃什么?”
慕星遥带回来许多东西,她弯腰一件件递给贺兰涯看,首先,慕星遥拿起好大一把野菜尖儿:“新鲜的野菜尖儿,可以拿来煮汤吃,我们的盐还剩下一点。”
她再摸出几个青涩的果子:“水果,补充维生素C。”
贺兰涯可能听不懂维生素C,但是他能分辨慕星遥的表情,慕星遥把果子朝贺兰涯一扔,贺兰涯空手接住。
慕星遥道:“吃吧,我们一人两个。”
这几天天天只有盐,慕星遥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她当然不可能因为贺兰涯是伤员,就只给贺兰涯一个人吃。
她也要改善伙食。
贺兰涯拿着果子不动:“本尊不爱吃甜食,你自己吃。”
慕星遥叹息一声,诚实道:“它怎么可能甜呢?都青成那样了,肯定是酸的,放心吃吧。”
贺兰涯:……
贺兰涯看着那几个青得像草一样的果子,沉默须臾:“本……我待会儿吃。”
慕星遥也不理他,今天还有更值得高兴的事,她从小背篼底下摸出最后一个东西,居然是一只肥美硕大的灰兔。
贺兰涯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
慕星遥犹自沉浸在喜悦中,提着灰兔耳朵:“今天这只兔子用烤的吧,我们没多少油了,它这么肥美,烤出来肯定很香。”
许是没得到贺兰涯的回应,慕星遥讶然回头看他:“能吃肉了,你不高兴吗?”
贺兰涯直接了当问:“今天你碰见了什么人?”
慕星遥脸上红扑扑的,被外边太阳给烤热了,她说:“没有啊,你怎么这么说?”
贺兰涯看着她手中的兔子,冷静道:“它身上没有箭伤,并非你所杀,所以,谁给了你兔子?”
慕星遥比他更冷静:“这是我捡到的。”她轻轻抚摸兔子尚带余温的皮毛,“今天天气热,我去溪边取水,这只兔子可能是热慌了分不清楚路,撞在一棵树上撞死了,我就捡回来啦。”
她把兔子一翻,给贺兰涯看脑袋:“你看,上面是不是有撞伤?”
贺兰涯眼中锐色仍然没有消除,撒谎。
慕星遥被看得急眼了:“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故意接别人的兔子来害你吗?你要是这么想,你今天就别吃这只兔子好了。”
她辛辛苦苦大热天跑去……还要被怀疑?
慕星遥现在都快跳脚了,她的反应太大,贺兰涯一眼看出端倪。
他本能立即戳穿,但着眼一看,慕星遥的手上都是泥土和细小的伤痕,哪怕是挖野菜,也需要耗费双手。她以往都会打扮得很精心,现在却只图简便,乌发一挽,的确清艳,却并不是她的风格。
贺兰涯稍微沉默一下,立即道:“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会吃。”
慕星遥冷哼一声:“如果不想吃就别勉强,我也不会被一整只兔子给撑死。”
她很不开心,双眼都气得隐隐泛着水润,贺兰涯仍然不疾不徐道:“你会打理吗?这种事我可以做。”
慕星遥的确不会处理,她也确实太久没吃肉,把兔子递给贺兰涯,又去拿了个接脏东西的碟子来。
贺兰涯提着兔子,慕星遥环顾四周,这几天她损失了许多钗、簪,要是打理兔子也要耗费一只钗也太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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