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红和张启山从来都不是一类人,张启山是心怀家国天下的英雄,而二月红不过是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凡人,他看着顾然对张启山痴心二十年,又看着张启山逼走顾然,分外为当初的酒友感到不值。
张启山有他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二月红没立场怪罪他,只是他打心眼儿里觉得,顾然一片痴心所托非人。
二月红问:“值得吗?死了这么多人,算计了这么多人。”
张启山在格尔木的干休所回想当年,他当初是怎么回答二月红的来着?
他当年说:“值得。”
那时候正是为了九门布局的关键时期,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后悔与迟疑,因此他回答得分外斩钉截铁。
如今再想,值得吗?
张启山摸了摸手腕上的双响环,心里却没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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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五曾在长沙大清洗后追到东北,跑去质问过张启山,为自己、为九门,也为顾然。
当时他决定去杭州,在整理要从长沙带到杭州的所有东西,他发现了一副画像。
狗五打开一看,是个女人的背影,颇有几分熟悉,第一眼他以为是尹新月的,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他的东西里头怎么可能有张夫人的画像?
再仔细看来,又觉得画像上的人与尹新月的身量差了几分,只是神似。
他瞪着画像看了半天,把脑子里所有人都过了一遍,才想起来这画上是谁。
齐铁嘴当年给他讲过一桩趣事。
说是佛爷与顾然相识于危难之际,顾然救下了正在举家南迁的佛爷一家,当时顾然还留着长发,加之他身材瘦削、容貌昳丽,佛爷还以为他是女子,再一观察他打斗时的身形才知道这是个男人。
只是顾然到了长沙之后便剪了头发,除了佛爷一家,也只有剃头的师傅见过顾然长发的模样。
齐铁嘴知道这事也是巧合,正有一日在张府,听佛爷又拿顾然女相的事情调侃,齐铁嘴好奇之下问了佛爷,才知道了长发顾然的事。
狗五也想起来这幅画的来历了。
还是齐铁嘴有一次跟他在茶馆里侃天侃地时说的,齐铁嘴除了算命,舞文弄墨的功夫不错,画工在九门里头也是顶尖的,佛爷有一年不知怎么想的,让齐铁嘴画上一张顾然的画像,所画内容正是顾然救下佛爷时白衣长发的模样。
齐铁嘴画了,花了很长时间,但后来佛爷再也没有提起过这张画像,齐铁嘴便以为佛爷当时只是玩笑之语,便将这张画像自己珍藏了。
齐铁嘴离开长沙的时候,便把这张画像交给了狗五,只说这是他欠佛爷的东西,让狗五找个合适的时间交给佛爷就行。
狗五那时候也忙,转头就忘了这事,这幅画便一直到现在才被打开。
狗五看着画像却陷入了沉思。
当年佛爷见尹新月之惊鸿一瞥,他也看到了,佛爷在成婚之后对张夫人敬爱有加不假,二人神仙眷侣也是真的,但最开始让佛爷钟情的一眼,真的是尹新月吗?
狗五虽然与顾然和佛爷的关系都极好,但他年纪小,真论辈分上,略差了点,与二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不如齐铁嘴了解得详细,只可惜现在齐铁嘴已经不在国内,他想要问清个究竟也没人可问了。
这些年的时间,狗五也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对情|事一窍不通的少年,他琢磨画像的时候,不免想起佛爷当年大婚的情景,再想起顾然当年与佛爷相处种种,他才恍然发现了当年自己不曾深思的细节,顾然竟是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对佛爷情根深种。
只可惜佛爷怕是从来都不曾明了自己的心思,也从来都不曾看出顾然的心思。
因此狗五在追到东北想要问张启山个理由的时候,几乎要忍不住把这件事说出来,甚至想要把那副画像丢到张启山面前,让他看清楚自己愧对的人、愧对的情。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张启山问:“你恨我吗?”
狗五想起曾经在长沙种种,他不想恨张启山,此来也不过是要讨个让他心安理得不恨的理由罢了。
思及至此,狗五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知道,顾然当时离开长沙,也是不恨张启山的。
狗五离开了东北,从长沙搬到了杭州,一直带着那副画,但从未再打开过卷轴。
直到解九爷一个人的力量支撑不下去,来找狗五合谋,将当年算计顾然的事对狗五和盘托出,并安排了吴三省与吴邪两步棋。
狗五这才明白,算计好友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他冷静地与解九爷谋划完一切,再也忍不住,拿出了那卷他藏了很多年的画像。
解九爷看到后呆愣了许久,都不消得狗五说当年张启山对尹新月一见钟情的事,他的玲珑心思就能想明白其中就里。
“佛爷到死都戴着双响环,那是他本想送给顾然的,只是一直都没找到凑三响的镯子。后来直到佛爷过世,都再也没见过顾然。”
狗五问:“你说佛爷死时明白了吗?”
“我不知道。”
灯下白头人
一,答应
吴邪虽然在道上算是个没什么大本事的愣头青,全靠他三叔一张破嘴忽悠,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不少地方,但下墓两年,蓦然回首,吴邪恍然发现他下的墓竟然超过了道上的大多数人,抛开他的身手不谈,他的经历也足够在道上吹牛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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